炎夏,是在游泳池戲耍的好時節,不過對於一年四季都與泳池為伍的他們來說,游泳,不過是競爭與奮鬥的方式。

一陣細微的水花略過水面,戴著蛙鏡的人影就安靜的沒入水裡,波光淋漓的泳池在陽光下閃爍著,而水中的人的影像也隨著那種律動擺動四肢,划過一波波的水以驚人的速度前進著。那個少年游到池邊後迅速用腳蹬了一下又立刻反身游向池中央,沒有一絲一毫多餘的動作,精準又快速的穿過水面前進。

 

「真不愧是骸,游的真好。」站在岸邊剛做完暖身的游泳隊隊員們看著那純熟的泳技,都忍不住讚嘆。

「光說不練,是不會進步的。」忽然他們背後傳來一個冷漠的聲音,聽到那句話的人都彷彿是被急速冷凍住一般,全身無法動彈。「草食動物們。」

 

才剛說完,那些隊員被一波痛擊,全給踢進泳池中,好幾個人完全沒做好準備就落水,各個浮上水面後不停的咳水,但是即便是遇到如此不人道的待遇,那些人也不敢吭一聲。

聲音的主人脖子上掛著泳鏡,披著一條毛巾的他還是一身濕漉漉的模樣。

 

「雲雀,你等一下!」剛游上岸的六道骸隨手用毛巾擦過臉,一臉責難的小跑步過來。

被叫住的人雖然停下的離開的腳步,卻只是雙手環胸冷漠的說道:「泳池邊不可以奔跑的規定,我還以為你知道的。」

「總是規定規定的,那有哪一個規定是允許你把同伴踹下水的?」

「……」

 

可是雲雀恭彌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把身上半濕的毛巾扔往六道骸的臉就逕自離去。抓下毛巾的六道骸只能夠注視著眼前不講理的人離開的背影,可是他卻無法繼續說一些責備對方的話語。

那隻抓著雲雀丟過來毛巾的手不自覺收緊,一直到那位黑色短髮的少年離開視線後,都還是放不開。

 

 

一群孩子在游泳池裡賣力的游著,身材粗壯的教練站在岸上不時吹響刺耳的哨音督促他們,突然泳池裡發出幾聲尖叫,年長的孩子都紛紛游過去,過沒多久就一個才十歲左右的小孩被半拖上岸。

直到剛才都還在游泳的孩子們都不約而同上前關心那不停嗆水、陷入半昏迷的小孩,就連方才發生溺水騷動都沒有移動過半步的教練撞見這一幕,竟然色鐵青的走了過來。

 

「老師,骸他……」

 

負責把人拉上來的一個孩子驚慌的向教練求救,卻只招來一個響徹泳池的巴掌。周遭原本擔心到哭出來的女孩、慌張到不知所措的男孩,孩子們都愣住了,瞬間一切的聲音都戛然而止,遺落下名叫骸的孩子虛弱的咳水聲以及急促的呼吸聲。

 

「我有允許你們停下練習嗎?快給我滾回去!」教練面目猙獰的怒吼,孩子們露出驚恐的表情,怯縮的陸陸續續回到了水裡繼續練習游泳。「……你還留在這裡幹什麼?我記得你是明天要參加比賽的雲雀恭彌對吧。」

 

被指名的小孩沒有回話,只是安靜的扶起骸,並輕輕拍他的背,好讓他把水給吐出來。

 

「六道骸那不長進的小子就讓他自己解決,明天要代表學校比賽的給我回去練習!」

 

雲雀依舊沒有理會那直撲自己而來的怒吼,自顧自的拉過骸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將人給扛起。稍微能有反應的骸怯怯的低聲要對方別管自己,趕快回去比較好,可是雲雀還是不發一語,默默扛著還準備要回去更衣室。

 

「就叫你滾回去了──」

「……嗚!」

 

雲雀感覺到腹腔被重擊,剎時無法呼吸的窒息感讓他無法動彈的連著六道骸一起摔倒在濕滑的池邊,而剛剛出腿攻擊他的教練沒有一聲道歉,反倒是粗魯的跩起孩子細瘦的手臂,一甩就把人給摔進較深的成人池裡。

深有三四公尺的池裡雲雀踏不到底,慌亂的掙扎下終於把臉探出水面,手才搭上岸邊就被用力壓住。

 

「別以為你代表學校的我就不敢拿你怎樣,臭小鬼。」教練惡聲惡氣的用角輾了雲雀的手指,雲雀抿著嘴瞪著踩住自己手的大人。「……那什麼眼神。」

 

男人伸出手毫不留情的壓制住雲雀的頭,就將人一股腦的壓進水中,然後又扯著他的頭髮拉上來,接著又把人壓下去,拉上來;壓下去,拉上來;壓……

 

呀──

老師請你住手!

 

「老師求你不要再這樣了!」六道骸哭著抱住教練的腰,哀求著男人不要這樣對待雲雀,但才剛抱住就被手肘給迎面擊中,痛的他右眼睜不開,不停的留著熱燙的淚水,腦袋像是炸開般的痛到快烈開了。

 

好痛……淚止不住,怎麼辦?雲雀還在泳池裡,可是我的眼睛好痛、好痛,這些熱熱的淚水停不下來……停不下來啊……

 

「誰叫你要抱住我?被打到活該!」教練惡狠狠的把雲雀壓入水後轉過頭,但卻愣住了。「六道骸,你……你們這些小鬼!今天的事全都不准說,除了雲雀留下來給我游二十五公尺五十次外,你們全給我回家去!」

 

老師!不要罰雲雀,不要……

為什麼大家要用那種眼神看我?為什麼?快跟我一起阻止老師啊!

頭好痛、淚停不住、快幫雲雀……

 

 

「嘿!骸你睡著了嗎?」額頭被重重拍了一下,六道骸先開蓋在臉上的書本後看見隔壁班的山本武和他的朋友正由上而下的俯視他。

「……沒有,只是在想事情。」坐起身舒展四肢,他只覺得睡在學校頂樓的水泥地上,讓他的背好痛,真搞不懂雲雀那傢伙為何那麼喜歡頂樓。

「等等要做賽前訓練,幫我跟雲雀說一下喔?」 

「為什麼是我啊!澤田你真的是社長嗎?拿出點男子氣概好不好……」嘟噥著,但是骸並沒有拒絕這個任務,只是搪塞了那幾個人幾句話後就獨自一人離開了樓頂。

 

這幾天天氣很不穩定,下課鐘響後就能看到學生的手中綻開一朵朵傘花,五顏六色的幾朵幾朵聚在一起。一個人坐在教室中的人手撐著額頭,眼角餘光飄到室外泳池,看來今天是沒辦法練習了……跑了半天,他怎樣就是找不著那有著黑色細碎短髮的少年,反正練習是作罷了,有沒有找到都不會怎樣。

六道骸嘖了聲,深藍色瀏海下的手更加用力抵住前額,最後有點虛脫的冒出冷和無力的趴到桌面,安靜的教室有著窗外稀稀落落的雨聲,隱隱約約還有著微弱的喘氣聲。

正當他止不住滿心憤懟咒罵起雨天的時候,有一個平穩的皮鞋聲響緩緩的接近了他,疼到意識有點發昏的骸把臉側過露出半張臉,衝著來人擠出一抹微笑。

然後他被一把摺疊傘狠狠揍了。

 

「笑什麼?看來你也沒多痛苦。」

「嗚……不安慰我就算了,還打我。」骸痛的齜牙咧嘴整個人滾倒了地上,背後熱辣的疼顯示出下手的人根本沒有斟酌力度。

「……」面不改色的人繼續雙手環胸拿著傘由上而下俯視他,最後壓低身子蹲了下來:「很痛的話,為什麼不說?」

「我不就在抱怨你打我打得很痛了!」噘起嘴的骸繼續躺在地上,滿臉無奈的看著對方。

「我是說……眼睛。」明顯看到那人的嘴角抽動了下,似乎是努力想壓下再痛打他的慾望,幾秒後用與平時一樣平淡的語氣說道。「天氣潮濕、碰水就會痛,但是你從來都不跟我說。」

 

兩個人都沉默了,整間教室裡就只剩下外面的點點雨聲在迴盪,雨勢不見轉小,只有越來越大的趨勢,夏季的空氣配上雨水,讓皮膚濕濕黏黏的頗讓人感到悶熱。

他好想進到水裡,用沁涼的水洗滌自己。

他不曉得那個人是怎麼想的,應該是讓他厭惡、讓自己愧疚的游泳,為什麼如今卻還要將他一起拉進那曾經毀壞他們的世界?就跟他永遠都不明白那個人在感到痛苦時為什麼都不會對自己訴說。

靜默的彼此讓氣氛更加沉悶,他盯著對方因為疼痛而慘白的臉和上下起伏的胸膛,選擇了無視那人到底是怎樣才不打算爬起來的問題,伸手從口袋摸出了一個罐子扔給了單手壓住半張臉的六道骸。

 

「雲雀,你怎麼找到它的?」驚訝的拿起那個巴掌大的罐子,骸邊問邊從裡面倒出幾粒藥丸嚥下。

「連自己今天去過哪都忘記了?」挑眉,雲雀恭彌就是那時常去頂樓睡覺的傢伙。「下次再忘記帶或是弄丟,你就給我痛死,我不會管你的。」

「……真恐怖啊。」吐吐舌頭,眼睛的痛感確實是有比較舒緩了。

 

不理會那個評價,手拿折疊傘的雲雀轉身走出教室,趕緊收拾書包後骸便追了上去,外面的雨依舊滴滴答答個沒完。

到了門口,屋簷外是一灘灘的水窪,雲雀回過頭問骸。

 

「你有帶傘嗎?」

「沒有,不能跟雲雀一起撐嗎?」

「……」折動指關節的喀啦聲頓時蓋過了雨聲。

「好啦我開玩笑的!我有帶傘啦!不要揍……啊──!」

 

 

他們是青梅竹馬,這份孽緣就是從常去的游泳池開始的。

一開始他們在學校的游泳班裡相識,更因為住的近、教室就在彼此隔壁,幾乎除了吃飯睡覺都膩在一起了,雖然那份膩嚴格來說只是單方面的,可是另一個幾乎沒拒絕過也沒有想停止的打算。

小學快畢業那年,游泳班的教練換成了一個壯碩的男人,自此之後在他們兩個身邊旁邊游泳邊嬉鬧的孩子漸漸少了,而且他們回家的路上對話也越發稀少,踏上歸途的腳步一步比一步沉。

 

 

全國大賽到了,可想而知的是六道骸跟雲雀恭彌都成了代表隊的一員。

 

「果然贏不了雲雀啊!」趴在水池邊喘著大氣的山本武轉頭看著在隔壁水道、比他先一步抵達終點的雲雀這樣說著。 

雖然氣人,但這也是沒辦法的。」獄寺雙手環胸站在岸上,儘管他對雲雀的做風多有怨言,但是對方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況且撇除那方面的偏執跟固執的個性,雲雀也還算是對同伴不壞。「山本,到下次大賽前準備接受我的魔鬼式訓練吧!」

「欸……你等等、獄寺!」

 

正想無視開始打打鬧鬧以過來阻止的那三個人時,脫去泳鏡的他眼前出現了一隻手。

抬起頭,不意外的是那笑的一臉無害的傢伙。垂下眼簾,雲雀沒有把手交出去,雙手一撐池邊就自己上了岸並把期待他有所回應的對方拋諸腦後。

 

雲……對方不死心的小跑步追了上來,他聽見了後頭傳來腳掌貼地的啪噠聲。表情沒有什麼改變的他突然停下腳步,那個跟在後面的人有點意外的出聲:「雲雀?」

「……」開闔著嘴,最後他微微轉過頭一臉冷淡的說:「等比賽結束吧。」

 

愣住的人被這句摸不著所以的給釘在原處,他只能目送雲雀進了休息室經過沖洗、更衣後,離開遊泳池的身影。

明明今天是個好天氣啊……右邊的眼窩卻痛到有如現在正下著傾盆大雨一般,令他有點目炫。雲雀,為什麼確定要一起去參加比賽後,我的胸口會忽然浮現不安的感覺呢?好不容易說服你入社、說服你參賽了不是嗎?

事實證明了他的預感是對的,在剛踏入比賽場地要登記報到的時後,他們遇到了那個人。

一如既往的大聲喝斥,只不過臉上多了點蒼老感。

──是那個曾經傷害過他跟雲雀的渾蛋。

雲雀的表情看不出來究竟他有沒有注意到那個人的存在,可是他的心情比原先更為激動,莫名的害怕。

 

「在比賽開始前,我們要不要先下水練習一下?」環視大會開放的區域,澤田在大家換好泳褲並套上校隊外套來到場邊以後,有點緊張的說著。

 

其他人表示沒有異議,於是就紛紛走到了泳池邊熱身。

但是就是有人不會那麼聽話。不過大家幾乎都對那個人的任性妄為習以為常了,所以頂多也只是獄寺大聲的吼了幾句作罷。那一道從跳台上躍起、並且平穩入水後流暢的泳姿……六道骸偷偷用眼角餘光欣賞著對方漂亮的體態和滑過水面的身軀,他回想起當初之所以遇上那不講理的教練卻沒有停止游泳班的理由,就只是他覺得雲雀游泳的樣子非常率性,就像是徜徉於海裡的鯨豚,暢游的姿體透出某種沉靜的雅,還有不容小覷的一種勁。

直到方才都還存在的不安如沙灘上的紋路一般,被雲雀掀起的水花拍打、覆蓋後,就那樣給抹平了。

──可是被抹除的東西,不代表不曾有過。

當他們還在做暖身時,遊泳池開放的練習區域傳來了一陣嘩然,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的骸一行人也只能看出有幾個其他學校的人慌慌張張的下了水,用力的想拉什麼人離開水底。

那個不安再次襲捲了六道骸的心緒,處在不確定的狀態下,有幾個和現場氣氛相違和的人們從會場的另一邊經過……

他唯一能用來觀看事物的左眼無意間的跟隨了那些人的行蹤,根本是下意識的去觀察那些人的一舉一動。他在那些人最後停留的看台上頭,看見了「那個該死的男人」,而「那個該死的男人」目光意有所指的看向目前亂成一團的地方;應該是感覺到了他的視線,那男人最後朝他露出了他最討厭的笑臉。

會討厭那表情的原因他很明白,因為小時候就看過幾次,每當那個男人會這樣笑的時後,就是「有什麼意外發生」的時後。

例如對手的泳褲碎成一堆破布、下水前腳被刺傷……總之不勝枚舉,而意外的原因,曾經讓那男人指導的人都會知道個一二。

 

雲雀──!

 

骸恐懼的奔到池邊,把周圍制止的人都撥開後縱身一躍。

他想起來了,為什麼心中的不安在見到男人後擴大的原因。

 

 

包著紗布的孩子躺在病房的床上,另一個則坐在床邊擺放的摺疊椅默默翻閱手裡捧的書,細細的閱讀。

本來不可能再次出現在他們眼前的人卻在此時出現了,一臉兇狠的推開房門,衝著他們開始怒吼。

 

『我遭學校解聘了,你們的目的達到了啊?啊?』男人拿起了床頭的一些慰問品,就是一陣猛砸,匡啷的聲響頓時讓病房嘈雜的令人難以好好休養。『還不都是你!明明是自己抱住我,眼睛才會受傷的,那些人居然把錯怪到我頭上,混帳!』

 

鄰近的護理人員聽到了聲響,慌忙的跑向這裡的腳步聲在醫院的長廊上響著,聽見那些聲音的男人又憤憤的咒罵了他們幾句,而後在人員趕來制止前一溜煙的消失了,留下了嚇壞的孩子跟滿地的狼藉。

躺在床上的他嚇到臉色發白,儘管陪在一旁的孩子沒有像他一樣面露恐懼,但是那隻緊握他的手卻隱隱顫抖,冰涼的手掌冒出了薄汗;因為這樣,就算他也在驚恐的情緒之中,他依舊牢牢握住對方的手。

 

 

──「我會讓你們好看的!」那男人離去前,這麼說過。

六道骸想到上課時曾經在課本上看過的一句話:「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不過這道理就算不是用在君子身上也依然是那麼的合用。

下水後,不好的預感成真了,其他選手使勁拉著的人正是不久前獨自一人下水的雲雀恭彌,他緊張的游了過去,旁邊的人們慌亂的叫著怎樣都不能把人拉出水面的話語,骸連忙也拉住雲雀因為缺氧而掙扎的手臂,用力的拉了幾下。

居然就和那些人說的一樣,雲雀沉在深度有兩公尺的泳池裡,頭怎樣都無法露出水面換氣,離空氣僅有二十公分不到的距離……

眼看人已經快吐出了最後的一口氣,連泳鏡都沒戴上的骸就一鼓作氣潛到了游泳池底部,他模糊的看見雲雀的腳怎樣都維持在離池底十多公分的地方,而且腳踝部分浮現了一圈紅色的痕跡。感覺有異的他抓住對方的腿湊近觀察,赫然發現是一條幾乎透明的風箏線……線?

骸急忙浮出水面大聲呼喊,也慶幸順利在人完全失去意識前用借到的剪刀剪斷了那條差點成為水鬼之手的風箏線。

 

「咳、咳!」用力吐出水後雲雀忍不住咳了一陣子,游泳社的成員都擔心的在一邊看著臉色很差的他。「……看什麼,熱身做完了嗎?」

 

沒想到得到的卻是如此回報,六道骸簡直想一個拐子把人給勾回水裡,但他壓下這一時的怒意,用只有他們倆人聽的見的音量說了關於那個曾經說要報復他們的男人的事情。

沒有多說什麼話,雲雀瞟了在遠處看台上的男人一眼後,面不改色的重新戴上泳帽和泳鏡,似乎是完全遺忘了剛剛發生過的「意外」,亦或是根本不把那當一回事,在骸的阻止下執意回到水中。

 

雲雀你不要這樣好嗎?

「你閃邊去,澤田。」骸在水邊跩著雲雀的手臂,僵持著。這是我跟雲雀的問題,你閃邊涼快去。

「該滾的人是你,別妨礙我練習。

 

兩個人不滿的拉扯彼此,連泳帽都被扯下沉到水裡的雲雀生氣的伸手猛的一推,趁著骸失去平衡放開自己的時後進到了泳池裡,可是骸很快的跟上他的動作,就算是在水裡有著阻力他還是划水到了雲雀的面前。

 

「你有完沒──」雲雀的語氣有著微慍的怒氣,不等人把話說完,他就扯住雲雀滑到脖子的泳鏡,將人給拉到了眼前。

「在胡鬧的人是你吧!我們可是都很擔心你啊!」

「不過是溺水……這跟那時後是一樣的。」雲雀用力掐住骸控制自己自由的那隻手,可對方仍舊是把泳鏡抓的死緊,根本無法扯開,他不禁皺起眉頭,夜黑色的鳳眼直直瞪向骸。「六道骸你給我放開。」

「我不……」

 

在六道骸想再次抗議和逼問的同時,大會開始清場,撿回泳帽後雲雀恭彌從面色難看的他身邊掠過,嘴唇微啟呢喃了幾個字。

什麼?剛剛雲雀說了什麼?

錯愕之下,骸努力自己的心情給沉澱。會這麼決定的理由不單是為了團隊的比賽這樣單純,就在幾秒前他有如得到了什麼啟示──而雲雀恭彌,那個從幼時就深深吸引他的少年,就是那個啟示。

這就是所謂、真正的「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吧?他這樣想著。

 

 

原來當初會在遊泳池內嗆水的,不該會是六道骸,而是雲雀恭彌。

類似的把戲,不過比起今天的手法拙劣了點。有人在池底弄了一條細細的尼龍繩,然後又有人趁大家都在水裡練習的空檔,悄悄的把繩子套上了某個人的腳,另一端就卡在底部的排水孔裡。

雲雀從來不是一個會順從和接受壓迫的孩子,某個人教唆了其他也看不慣他的孩子,就為了給他「一個教訓」。

但一個陰錯陽差,繩圈套住的不是原先的目標,而是常常跟在目標身邊的另一個孩子,也幸好手法拙劣,繩子在中途就鬆脫就此遺落在池子底部,當下沒有一個人發現這一個駭人的原因。

因為那個孩子成了他的替死鬼,那個孩子的右眼除了喪失功能外,也被刨除。出院後沒多久,他遇到那孩子的時後對方居然還衝著他笑,並且得意的向他展示自己特別去做的紅色義眼,口中說著什麼這樣看起來鐵定很炫之類的天真蠢話。

又在後來,他因另外一件事情的緣故,狠狠把那時動手腳的孩子揍了一頓,才在求饒的話與中意外得知那起事件的始末。

 

「骸,這是我認為我欠你的,所以我加入游泳社、參加比賽,是為了還你。」回家的路上的夕陽色澤如焚燒中的星火,絢爛無比。「但是就在今天,我還完了,也把他欠我的討回來了。」

 

他們以壓倒性的實力贏得了冠軍。

 

「就是跟我太親近,才會有那種事的,所以你也該從我的生活中滾開了。」

 

他從來不曉得那個雲雀恭彌竟然會這麼想,可仔細深思後這個結果也不會太令人意外。

 

「我不會在去找你了,社團也不會去了。」

 

之後他抱著這句話,背後是逐漸黯淡的焰色日光,前方是這句話的主人漸行漸遠的背影。而後他哭了,他吼、他叫,直到那個人的身影完全從視野中消去,他不知道那個人有沒有聽見、有沒有放在心上。

從來沒有人能完全明白雲雀的腦袋在想什麼。

希望把人留下的念頭盤踞於他的腦中整整一個月,請假在家的他不想去面對沒有對方在的生活,直到受不了班住任和父母的三催四請,窩在家裡的他總算是願意回到學校上課。

可惜他回去的第一天就翹課了,獨自一人的骸偷偷溜到了游泳社,原本想說這時間絕對沒人在的……

坐在池邊用腳踢水的六道骸被一隻腿狠狠的踹進了水裡。

 

「沒有合理的理由就翹掉練習,按照社團規定,去給我游一公里自由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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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行雪\伊藤堇奈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