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生 闇將至

 

檢閱著草壁哲夫在他緊急的吩咐下查到的資料,每翻閱一張他的面色就越加凝重,拿著紙的手力道不自覺的加強,甚至他還露出煩躁的表情,要是平時的他絕不會為一點事就這樣的。

 

「可惡的……」用力一捏,書面資料跟隨手在半空中的揮灑落了滿地。

 

最厭惡的就是,被人隨意操弄命令,對於不願受拘束的浮雲來說,這可是最嚴重的侮辱、踐踏他的尊嚴。會聽從澤田綱吉那不只是因為當時的威脅,要是那樣就答應那他就不是雲之守護者了,最主要是對方展現了壓倒性的力量讓他感到有趣,他對於強者才有興趣,才會願意做低限度的服從。

 

「那男人,最好在事情爆發前都守好那。」拉起窗幕,擋住了泛白的天際,他一整夜沒睡,現在只想好好休息。

 

躺倒在床褥哩,雲雀恭彌只感覺到自己有著前所未有的疲倦,還有……

翻身一閉上厚重的眼皮議事便開始模糊,他沒去想那盪漾在心上的不安。

 

 

 

窺視上頭正端茶瞭望窗外景象的男子,他低下頭檢視身上的裝備是否能正常運作,之後便把安眠藥用途的細針裝好在武器上,將準心上抬準備瞄準上面的人,當他專心的對好時突然身邊吹起一陣怪風。

 

「嗚!怎這時候!」咒罵著,瞇起眼好減緩不適,動作卻在一瞬間停了下來,那頂在脖頸後的觸感讓他身體為之僵硬。

 

緩慢的轉過臉,但是對方硬是用力的用另一個冰涼的東西戳了戳他的後背,只好丟下手中的武器已向對方表示他現在沒有要打的意思。

那東西發出一些金屬聲後就被來人擺在西裝內的暗袋,那人吞了口唾沫緊張的汗如雨下。果不其然一轉過頭對上的便是冰冰冷冷的橘紅色雙眼,原本應該在樓上手領室的人就站在他的面前,額前燃著橙色的火燄,右手壓在他的喉嚨上。

 

「你是誰?我只問一次。」冷靜平穩的語氣,帶著不容回絕的強硬態度,這使得那人感到一股寒意。

「……不能、能說……」結巴的說。

「那你就消失吧。」對方都還來不及要求饒恕,男子的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拔槍,然後沒有絲毫猶豫對準眉心就是一槍,乾淨俐落的送走了他。

 

聽聞槍聲趕來的嬰兒跟銀髮男人匆匆前來,他們當時正在離現場不到百公尺的房間討論一些事務,卻聽見這傳來一些響動,覺得不對勁才過來察看,沒想到見到的景象令他們的腳步走到一半就停頓了。

血液和腦漿噴在總部的石砌外牆上,一具沒了半顆頭顱的男屍靠在那難堪的坐在草地,因為失去了上半部的後腦杓,整個面容顯得呆滯可笑。

站立在一邊的男子放下拿手帕擦去褐髮上血跡的手,此時的死氣之火已經熄滅,深褐的眼瞳應該是溫暖的……但現在他們只能看見寒冬似的冷。

 

「蠢綱,你怎麼會在這?」先開口的是穿黑西裝的嬰兒里包恩,憑在黑社會經過不知多少年大風大浪的精神力,他對於這副情景只是稍露訝異,馬上就變回冷靜的態度。

「因為這個人他想對我不利。」撿起掉在一旁的發射式武器,上面還插有一根細針尚未射出。

「什麼?好大的膽子敢動十代首領!」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一聽到有人想對第十代首領下手,銀髮的嵐之守護者顧不得那人早死了,極度憤怒的朝他的肚子踹了一腿。

「獄寺,別太衝動,我不是說過了?」不像昔日溫和無奈的勸說,現今只剩平淡的聲調,藏有命令式和微慍的語氣。

 

姿勢頓了頓,隨後在兩人的目光注視下慢慢放下腳,頭低到略長的頭髮掩蓋了臉,只露出緊抿的脣好像在掙扎的樣子。

不會……再有以前那溫柔的勸誡了,自己不是要更成熟穩重嗎?都暗自下定決心要保護他了……儘管已經不是最當初發誓要保護的那個他。

 

「是……」壓抑的抖音,獄寺發覺鼻頭有點酸澀。「請第十代首領先走吧!有我在還讓你遭受這樣的事,真的萬分抱歉。這屍體我會善後的。」欠身,儘量不令旁人知曉自己現在激動的情緒,他的面容垂到銀絲後頭,隱藏著。

「嗯。」稍微回應,轉過頭面向嬰兒。「里包恩,我明白你想說什麼,別擔心。」掏出屍體上衣裡的一張紙片,澤田綱吉夾在手指間晃了晃。「我知道是誰的手下,不用罵我沒問出情報就殺掉他。」

「哼!算是有進步了。」鼻子輕哼,拉拉帽簷,站在上頭的形狀記憶變色龍列恩移動身體來保持平衡。「那獄寺,那東西就給你處理了。阿綱,我們回你辦公室討論,順便還有一些下次會議要表決的提案也要給你過目,我剛才和獄寺都整理好了。」

 

目送兩人離去,獄寺隼人仰起臉注視那男人的屍首。

 

「要是以前的首領,你是罪不至死的。」言語中滿懷感傷,感慨萬千。「不過就算以前的他不殺你,我也會讓你很難過。」拎起他的後衣領將他拖到草地,撥手機要部下派人過來。

 

第十二生 陰謀論

 

被押解的途中,孩子們嗚嗚咽咽的抽泣著,手腳被麻繩緊綁的滋味很不舒服,硬刺的纖維還會割傷皮肉,陰暗的空間擁擠,讓他們感到莫名的害怕。

同車的大人也是被手腳反綁著的,身上有著抵抗的傷口,其中一位男子肩膀處還有槍傷,血液泊泊的流出更是驚嚇到了小孩。另外的兩個人,身為女性的加諾其實除了一些打鬥的撞傷瘀青外,沒有其他嚴重的傷勢,澤田綱吉倒是三個人裡面傷最少的。因為他根本無法反抗……這算是這種結果的原因之一,最主要的因素,他本身完完全全不了解。

 

「吉里爾先生,你的傷……」皺緊眉,他在當時感覺到有子彈將向對方發出,卻無法及時提出警告而避免,澤田綱吉內疚的眼神十分的痛苦。

「沒關係,我應該說是習慣了。」苦笑,想要他安心但是這樣說起來很沒說服力吧?畢竟是槍啊。

「澤田你不需要這樣,他會中槍並不是你的錯。」加諾出聲要他別再自責。

 

在以前,尚未到那裡落腳開起孤兒院前,他和其他的兩位都是某黑手黨的相關人員,出生入死的經驗不下數十次,面臨生死關頭的災難也多到雙手都數不清。所以對他們來說,槍傷刀傷其實都是家常便飯了,更遑論是遭到俘虜或是監禁的狀況,再怎樣厲害的人一生當中多多少少都會有個幾回這種經驗。

吉里爾靠坐在車廂的壁上,現在卡車內搖搖晃晃的情況使得他身體不是很舒適,尤其是肩膀的熱燙。他聽見了坐在一邊的人發出輕輕但沉重的嘆息,視線對過去,是加諾的側臉。

心緊緊的被抓住拉扯,他明白對方嘆氣的原因。旁邊有澤田綱吉安撫孩童的聲音,他也聽的出來那音調隱含著顫抖。

也是……看見有人死在自己面前,還是親近認識的人,那體驗真的是不好受。況且現在跟他們一起生活的澤田綱吉,根本不知道黑手黨,也沒接觸過血腥,算是……保有純潔的一半。

 

「塔美利克……」悄聲說的,不是隱身時用的化名,而是那男人真正的名字。「真的……很對不起啊……」心中的悼念深刻,吉里爾和加諾一同在心裡替共事的夥伴哀悼。

 

 

 

動作迅速的將那建築通往外面的出口都看過一遍,然後仔細的觀察蛛絲馬跡,想確認襲擊這裡的那群人離開的方向。

粗魯的踹開廚房的後門,當他見到泥地上明顯的輪胎印後,在腦中響起「就是這裡!」,然後他掃視附近被衝撞亂七八糟的屋舍,喉間泛起了輕蔑的笑聲,嘴角微微的彎了。

 

「真是一堆,小看人的垃圾。」發出詭異的笑聲,男人把手指戳進右眼,在血花蹦飛後那血紅的眼球中,數字轉換成了五,身後燃燒著黑暗的火焰,整個給人相當危險的氣息。「看我怎樣……玩,呵呵呵……」

 

 

 

翹二郎腿抽雪茄,粗鄙的字眼用在他身上反而不適合,因為他即使是做著這些粗俗的動作,不過身上散發出的氣勢就是與那些混混或是交易毒品的毒蟲不同,也不是一般路上可見的黑道頭頭。

他好歹也是個彭哥列家族的高層成員,即便做事風格總是不擇手段,或在私底下做些交易,風評在家族裡也不是很優良,但是能坐在高層會議,就代表他有一定的勢力、做事的俐落果斷。

 

「捉到了嗎?」吐出一口濃煙,被那噴中臉部的部下沒有半句怨言,不敢有所抱怨,聽從的向他報告進度。

「回報說已經抓到了,其他的有幾位孩童和兩位疑似前門外顧問的成員。」翻開剛剛呈上來的訊息,整理出大概後念著。「在獵捕過程中,有一位似乎也是前門外顧問的男人被殺掉了,他們說是因為對方強烈抵抗……」看到舉起的手停住話。

「其餘的人不重要,『他』有確實在運回來的路上吧?」

「有的。」

 

繼續抽他的雪茄,心中擬定的計劃到這大概完成了一半左右,剩下的,就是除掉那些知曉當時研究的人,只要除去那些會揭露他陰謀的因素,那接下來的情勢就隨他掌握了。

 

 

 

「蠢綱,你確定……」嬰兒帽子下的眼神很犀利,他已經很久沒有對澤田綱吉露出那樣的眼神了。自這個他接任之後,沒有過。

「我了解你質疑的問題是什麼,畢竟我沒有超直覺,但是我可以百分之百確定。」他將那張從殺手衣服抽出的紙張放在桌面推過去,里包恩拿起推過來的紙片看著,面色凝重。

 

雙方沉默許久,只因那個情報實在是太實在是太過驚人,要是真是如此,那可能很多人都有問題,勢必要進行組織內的大規模肅清,到時後遭受損害的不單單只有家族內部,還可能導致對外的盟交產生危機。

要是像彭哥列這樣大的黑手黨自己發生問題,那周邊的敵對即同盟都會有所行動,不能說全是對家族有害的,不過那絕對是大多數。

 

「喂!雲雀我要你……」里包恩撥通內線要掌管很多情資的雲之守護者來這商談,話卻到嘴邊打住。「草壁,怎麼會是你接?」

 

第十三生 夜襲來

 

驚慌的語氣向通話的人說明這邊的情況,草壁仍舊是無法對眼前的景象作出一個完整的解釋,滿臉都是不可置信的樣子,嘴中叼著的乾草也因為當初的震驚掉落在腳邊。

 

「……所以你是說,雲雀他人目前行蹤不明?」大概聽完語序不甚清楚的敘述後,那嬰兒用沉穩的聲線說出了他整理好的結論。

「是、是的!」

 

說了幾句要對方先收集那裡的資料,並叮囑別破壞所有可以當證據的東西,而後靜默的按掉電話。

坐在他對面的男子深褐色的眼瞳直接的注視著他,想必也已經從片段的對話中了解了大略的情況,兩人的面容都是相當嚴肅,因為目前,霧之守護者六道骸人不知道哪去,從克羅姆口裡只能知道他說要去做很重要的事。

雲之守護者雲雀恭彌和霧之守護者六道骸,這兩個人都是策劃某計劃的人,是三位主要主導者的其中兩位。那如今不在的人,正是第三位,也是最重要的──已逝的彭哥列第十代首領,澤田綱吉。

那真正的……澤田綱吉。

 

「都是跟你有關的人啊……」里包恩放下話筒,拿起了那張紙又瞧了瞧。

「啊啊。」現在在他面前,是他卻不是他的人淡淡的應了聲。「更正確的說,是跟那複製計劃相關的人吧?」

 

 

 

無力的癱軟在地,渾身虛脫般的感覺令他整個身體虛浮的不像是自己的,勉強調成坐姿,無神的雙眼環視了身邊的一切,蒼白喘著氣的臉憔悴的、也絕望似的。聽見了遠處傳來呼喊自己的聲音,他轉頭看到的,是朋友們擔心的表情。

 

『第十代首領!您沒事吧?』慌忙的奔向他呼叫的人身旁,嵐之守護者那對碧綠的眼盈滿擔憂,因為他眼中的人是那樣的虛弱,彷彿下一秒就要喪盡力氣昏去。『對不起!都是我沒能盡責才會……』

 

他原本要說下去,好和發誓效忠一生並要保護到永遠的男子表達自己的自責,也表示了掩不了的關心,但被斷斷續續的問話打住了。

聽到那個,他心裡能想的,幾乎是空白。

 

『那個……獄寺,我剛做了什麼?』

 

 

 

在獄寺安撫著說沒什麼,就被山本等人護送回了總部,做些傷勢的檢查後被帶進了臥房,幾位守護者雖然沒全部到齊,有在的幾位站在他床邊與他談了一會,便在輕鬆的氣氛下結束,好讓自家的首領能夠安心的睡好。

躺在床上微笑著和每個人說晚安,在獄寺鞠躬九十度讓他有些不知所措的到晚安後,門扉被輕輕的關上。

 

『……』就在那瞬間,和顏悅色的臉轉為了冷峻的表情。

 

翻身起床,坐上床沿拿起了床頭桌上的室內電話,按了幾個按鍵後接通。

那開頭的號碼,是守護者臥室的電話。

不用等多久,電話那端被接起,低沉慵懶的聲音裡摻著不滿,而他就是剛剛缺席的其中一人,看來是因為不想打亂自己的睡眠所以就不想來。

 

『雲雀,你居然沒來啊?』開口的聲音比平時低了一點,冷冷的。

『草食動物……真是大膽啊?』被打斷了睡眠,雲雀恭彌口氣非常糟糕。

『唉……真是辛苦他了,有這一個難搞的部下。』整個個性幾乎轉了一百八十度,語氣中沒有平日的溫和。『不過不是來跟你吵架的,有事情要談談。』

『最好給我快點。』些微明白是要說那件事,壓抑了下怒氣。

 

半垂的簾紗透明的,月夜的光亮透了些許撲灑在屋內的地上、床上,潔白的被褥被蒙上了銀輝,替所有都蓋上了薄如蟬翼的朦朧銀紗。

沾染了月光的脣角透露出一股異樣的氛圍,緩緩彎起唇瓣。

 

 

 

以非一般人可比擬的速度馳騁於老舊的建築間,前方的不是被追趕的人,而是一輛中型的貨車,搖來晃去的加速,盡全力想擺脫那緊追不捨的男人。

見那輛車在前方不時拐彎,甚至副駕駛坐的位置還伸出一個人的上半身,舉起槍不停的往他的方向發射子彈。嗤笑幾聲,左腳一瞪使力立即把位置朝右邊移了幾公分,那在他後頭飛舞的藍色長髮也用毫釐之差閃開了洶湧襲來的攻擊。

 

「呵呵呵……用這耍小孩的把細就想解決我?」把他當成誰了?他可是六道骸啊!輪迴多時並且雙手充滿血腥的男人。

「嗚!」喀的一聲,子彈已經全數擊發用盡了。

 

看情勢不妙,前來追擊的竟然是這等難纏的人,那輛車又再度催了油門,引擎發出怒吼聲,整個車體就像是在咆哮著的往前衝去。

發出讓人感到毛骨悚然的笑聲,是那樣的飽含輕視的意味,嘲笑著那看在他眼中極為可笑的垂死掙扎。停下了跑著的雙腳,那駕駛自後照鏡見他停下來了,以為是他用盡了體力,放心之於稍稍鬆了油門。

闔上那異色的眼,手中持有的三叉戟棍尖抵於地面。

 

「呵……」倏的睜開眼,那鮮紅眼裡的六轉換成了一。慘叫襯著他的笑,更顯得不懷好意。「終於讓我給抓到了啊?」

 

看似柔細的蓮花細莖緊緊的纏繞住那輛貨車,兩個男人被狠狠的拖出車外,細細的花莖勒緊了他們的四肢,在一個狠勁的拉緊之下……

身邊的建築忽然衝出一群人,舉著上百支黑槍對準他。

 

第十四生 所承受

 

冷冷的望著周遭的槍孔,正好在此時,蓮花的細莖震動了下,隨後血液四濺,綻放起無數的紅花及噴濺出無盡的血泉於天際,面露驚恐的頭顱跟那被扯下四肢的身軀而後重重的摔上地面。

 

咻──喀喀喀!

 

沒有因為害怕造成的遲疑和停頓,那些槍口同一時間也發射出了數以百計的子彈,槍槍的靶心都是位於中央的藍髮男人。就算流彈波及了同伴或是躺死在地的屍體也沒有停下扣扳機的手指,槍聲震耳欲聾,那聲音就像突襲而來的海嘯,就快將這處給淹滅了。

待彈藥即將耗盡,他們停下了火力察看,只見被瞄準的男人仍是站在那裡,不過身體多處中彈,滿身是血顛簸的踩著他不穩的腳步,勉強用三叉戟撐住就要站不起來的身子。

            

「咳……是高層派來的?」咳出一口鮮紅,臉上擺出他一貫的笑臉。

 

沒有多餘的回答,又是一次槍林彈雨,最後那地方留有的只剩下──沾滿血破爛不堪的屍體,隱約在紅豔裡,還能見到湛藍的髮絲摻雜其中。

 

 

 

有一天在喝下午茶時,突然有部下進到他獨自一人休憩喝茶的小花園,報告說是雲之守護者有事求見,人已經到了就在外面等他。

詫異的張大眼,褐髮的青年想不出對方到來的理由為何,畢竟除了交付任務相關事宜和開會等的,那個老是不受拘束的男人才會與他見上幾次面。應了聲表示知道了,要那個通報的人先帶對方去首領室,自己隨後就會到,不過那部下卻說了男人想立刻跟他談,還說就算在花園說也無妨。

皺眉,他了解那人是相當重視隱私的,究竟是怎樣的事讓他感到急躁說要馬上見面呢?揮手示意下屬,要他去請雲之守護者進來。

 

『雲雀,有什麼事嗎?』替他斟了一杯茶,遞過去。

『那提議我打算等組織好計劃就執行。』接下喝了一口,心裡想著還是日本的綠茶比較對他的口味,西方的紅茶有些太甜了。聽到這話的青年吃驚。

『你怎突然就這樣說呢?』

『怎麼?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瞥了那不小心因為驚訝而倒了過多沙糖的人一眼,放下了茶杯,單手支撐臉看著旁邊。『不過我單方面可能沒有完成的資料跟技術,你得自己另外想辦法。』

 

沒有預想中的道謝聲或是訝異的聲音,雲雀恭彌感到奇怪的轉回目光,看見的卻讓他感到莫名其妙。

那微低下的臉被瀏海蓋過上半部分的表情,唯有那緊抿的嘴被看的一清二楚,還有發抖的身體。

 

『是他說的吧?他跟你說了?』語氣有些不滿和失落,哭腔略略顯出。

『……』瞇起眼睛,墨黑的眼注視眼前情緒有點不穩定的青年。『澤田綱吉,我是知道了,那些人……』

『你別說!我不要聽──!』

 

猛的推開椅子站起,小圓桌上的茶具被震動,裡面的內容物灑了出來,杯器掉落的碎裂聲刺破了原有的寧靜。就在那混亂尖銳的聲響裡,有一聲沉悶,是那張隔在他們中間的圓桌被推倒撞地的聲音。

一隻大手力道粗魯的抓上摀耳哭喊的青年,揪緊了他胸前的襯衫強迫對方和自己對視,在褐色的眼瞠大面對那臉微帶慍色的人時,嗚咽聲剎時停住。

 

『不准逃避,因為就算不是現在的你,但那些人確實是你殺的,即便你沒有意識。』雲雀生氣的將澤田綱吉一把摔到地上,脫下了被紅茶濺到的西裝外套。『是他說的沒錯,而且上次的事已經證明的很明顯了吧?』

『嗚……』崩潰的癱軟在那,手不自覺的摸上手腕和身體,他能感受到,衣著下的疤痕刺痛著也同意著雲雀的話。『我知道啊……』

 

冷哼,頭也不回的手拿外套走出一片綠意,丟下了哭泣的他。

但剎那,哭聲停止,那原應虛脫的身軀卻從容的站好,舉手用袖子抹去了眼角及臉頰上的液體,痛苦的眼神變得冷漠,望向男人離開的方向。

 

『你還真的多嘴了,雲雀恭彌。』

 

當時殺了那些人的,其實就是他,就因為剛才的澤田綱吉下不了手,即便都面臨了生命危機。他才會擅自動手將敵人全抹殺掉,導致了記憶中的一段空白。

 

『你的懦弱,就由我來替你接下吧……就算你想死,我也不會輕易讓你如願的。』說罷輕輕掀起袖口的些許布料,那新舊交纏的傷令他難受的闔上雙眼。

 

 

 

氣喘吁吁的模樣實在是不適合他,不過他現下的狀況就是這樣,負傷行動不便的靠坐於密道中。

撕下衣衫的布料先替一些傷口綁上止血,意識都開始不清了要是再繼續失血,情況就真的會不妙,所以他即使不願意示弱,還是得要做出緊急的包紮。

搖曳的燭火讓身邊光影變化閃動著,紅黑的乾涸物體也被染上了與其毫不相襯的溫暖黃橙。

沒料想到那人那麼急,難道已經抓到了那被帶走的另一半?莫非六道骸那傢伙失手讓對方得逞了?他也是當晚才想起會議中的怪異之處,一般人是絕不會注意到的。

也因為他是策劃者之一,知曉參與的所有人員和高層幹部,就算他中途被迫從主策的轉為執行,但靠他的情報收集能力,那並不難。正是如此,他發現了其中一位曾參加計劃的高層幹部,在那會議上用詭異的眼神朝主持的青年投視。

 

第十五生 未料及

 

急促的奔跑聲在樹林間響動,不時還能聽到幼小孩童的哭泣聲,大人粗重的喘息摻雜,可是向前的腳步卻絲毫沒有停滯,大人及幼童一起跑著。三個成年人手中都抱有一兩位孩子,過一段時間就會放下然後抱上其他的小孩繼續奔馳。

要是停下來,就是死路一條。他們彼此間都很清楚,尤其是其中兩位曾經多次經歷生死交關的人,他們也很清楚,這次遭到攻擊的原由為何。

 

「澤田,你撐的下去嗎?」加諾看著放下孩子後沒有稍加順氣便又抱起他們拼命跑的青年,她很擔心那沒有遇過這種事的他會過於害怕,而且這樣不休息一直跑可是會造成身體莫大負擔的。

「呼……加諾小姐,不、不要緊的……」抱緊懷裡的女孩,澤田綱吉用蒼白的面色對她露出一抹要對方安心的笑容。

 

蹙眉,然後和吉里爾對視。兩個人都很清楚,受過門外顧問嚴苛訓練的他們要是持續跑步不間斷的話,都會受不了,那何況是他?

但是雖然明白,卻也沒有說出來點破不安。加諾與吉里爾移路上除了尋找脫逃的方向外,另一方面手的位置都很靠近上衣的內裡,抵在衣服內的金屬上,好方便遇上緊急情況時立即做出反應。

 

「對了……加諾小姐,那個人、他怎麼辦?」回想起那追上攔下貨車的男人,眼熟的感覺似乎在哪碰過他,澤田綱吉很擔心,拖住那兩個人讓他們趁機逃出之後,藍髮的男人怎麼了。

「別擔心,他不是那麼容易被殺死的。」儘管只有驚鴻一瞥,她就一眼認出來者是彭哥列中號稱最血腥的守護者,能在一瞬之間殺人無數的男人。

「可……」

「澤田先生,我們現在真的顧不了那麼多了!」吉里爾在他前方喊著。「要是不逃,有生命危險的是我們,要是死了,那不就枉費他的幫助了嗎?」

「……」

 

難受的咬住下唇,他差一點停下前進的腳折回去破舊的鬧區,只不過吉里爾的那句話讓他打消了念頭。仔細想過才發現自己的確是見過那人的,那次就是第一次跟自己長的一模一樣的他相遇的時候,那男人靜靜佇立於褐髮青年身後,視線沒有離開過自己,為什麼呢?

他沒辦法多想,因為現在光是逃命就毫無閒暇的思緒去思考這件事了。

 

 

 

穿西裝的嬰兒掛下電話,臉色掩在帽子下感覺十分凝重,坐在他一邊的青年也同是陰暗的表情,那不帶暖意的深褐色瞳仁中慢慢醞釀的氣息逐漸充斥房間,連一向是無懼的嬰兒都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蠢綱,你沒必要這樣。」

「那麼我該怎樣?里包恩。」鬆開翻閱通訊錄的手,用它支著他有點昏沉的額頭,指縫間洩漏出的目光非常犀利,冰冷的瞪視桌上擺放的紙張及那張紙條。「倒處都找不到紙上寫的傢伙,你叫我如何放鬆?」

 

他們兩人待在這間首領辦公室很久了,時間流速緩慢,使的冗長的氣氛更加凝滯,彷彿從沒動過一般,黏稠的讓人感到煩悶。對里包恩挑起眉,低沉的聲線發著抱怨的呢喃聲,接下來撥通書裡的一支電話,問不到一分鐘立刻狠狠的掛斷,按按鈕的手用力到指節泛白,動作也相當僵硬。

大約不到一小時前他拜託了掌管人事調度的雨之守護者去調查近期有無任何不正常的調派指令,果然在半小時後接到報告。

家族內部的人事是沒有奇怪的行徑,不過某位高層人員私自的派遣他的部下去了很多地方,其中最為頻繁的是一個鬧區,澤田綱吉在瞥見那令他熟悉不以的名稱,那片刻心臟不禁一陣緊縮,視野有些發白看不清楚,腦袋也是混亂一片。

 

「到底是什麼原因……那間孤兒院,可惡!」焦躁的再接再厲按下另一組電話。現下得知孤兒院已經人去樓空,他一定要查出那個高層幹部人現在在哪裡,就算彭哥列的情報網出動了,他仍是不放心,非得親自加入調查不可。

 

別出事啊……求你千萬別出事!

 

心中默念無數次,那個「你」指的是誰再明白不過,唯獨缺了呼喊的名字。

記憶中,自今都沒喚過的名字。他甚至感受到有股莫名的東西,在自己將要說出那幾個字的同時,躁動、紛亂他的情緒。而且有一段難以言喻的記憶,那記憶一點都不會讓人覺得它是真實,在他腦海裡記鮮明又模糊不清。

隱約是在黑暗中,聲音如同被擴大後變的朦朧遙遠,又在下一刻混雜水的氣泡聲,咕嚕嚕的細小聲響內,他能聆聽到溫和的嗓音,隔著透明的物體朝他說話凝視著他。身旁的隔絕物另一邊,也有相似的氛圍,他記得那時候自己感到安心,像是受到撫慰,那樣的奇妙。

 

嗶──!

 

不等他回憶完那斷簡殘篇的記憶,尖銳的聲音切過黏膩的空氣,剎那身邊的沉悶感消減幾分,不過依舊對這突然來訪的聲音不怎歡迎。

 

「是這支電話。」里包恩翻開桌上的資料,拿出了被埋在裡頭的電話遞給澤田綱吉。「不是內線,沒有顯示號碼,你要接嗎?」

「……當然,這很有可能是對方打過來談條件的。」咬牙,他丟下本子。不要是和自己想的一樣啊……

 

他感受到拿到電話時手的顫動,心跳不規律的陣動,勉強裝鎮定的深吸口氣,而後壓下通話鍵靠近耳朵,喉嚨的乾澀感害他開口都嫌吃力。

 

「喂,是誰?」

『咳……彭哥列,你還真是悠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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