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沉重的石塊此時就像是麵包碎屑般,飛散在基地的房間裡,沙塵蒙蔽了眾人的視線,濃濃的土味也讓嗅覺整個麻痺了。

 

『咳!』待塵土稍微散去,獄寺撐起趴伏在地上的身體,全身上下難以計數的擦傷讓被磨破的西裝上多了點斑斑血跡。『搞什麼啊?』突然想起自家手領人還在對方手上,急忙拿出懷中的炸藥調整好姿勢。『喂!你這傢伙快給我……』

 

綠色的眼睛看見的是,一片雜亂的視野,到處都是斷垣殘壁,方才來不及找掩護的部下有的缺手斷腳,有的只剩不成人型的肉塊,全都散落或是掛在週遭。

一塊碩大的水泥石塊下面,壓著一個人。

 

『古羅……』那……第十代首領……

 

 

 

『啊……』吃疼的哀號,眉間緊蹙,豆大的汗水不斷的滑下慘白的皮膚,繃帶紗布早已經變的破碎凌亂。

 

身邊的人站著看他臉朝下將額抵在灰泥地面,雙手顫抖的揪緊腹部附近凌亂的衣服,微開的嘴斷斷續續的發出單音粗重的喘氣。

飛砂造成的渾濁空氣對他的呼吸來說是種威脅,灰塵石屑進入口鼻跟氣管內讓他除了乾嘔外就是咳嗽,這更牽動了裂出口子的腹傷,血液開始自指縫還有布料縫隙滴出。

 

『你就是澤田綱吉吧?雖然不是第一次見面,但是你這副模樣讓我有些認不出你呢!』好笑的語氣並沒有對眼前難受的青年寄予同情,淡紫的眼瞳盯著那張衍在鬢髮下發白的側臉。『要不是剛才古羅囂張的壓你作人質,恐怕我得花一些時間才能看出是你。』

『白蘭大人,需要先給他止血嗎?』畢竟人質要是沒命了,不僅沒利益,況且對他們傑索來說,彭哥列第十代首領要是死在這,對他們來說可是極大的傷害。『因為他死了反而會讓我們很難跳脫出綁架犯的立場。』

『說的也是,綁他可不是我的意思或是家族的意思,不過是野心過於旺盛部下的私人行為。』白蘭聳肩,示意入江可以替他做簡易的包紮。

 

意識幾乎是在恍惚間徘徊了,全身像是要閃架了般癱軟無力,因失血的關係雙唇顏色略淡,冷汗一直從虛軟發抖的身上冒出。

依稀聽到有人再說話……是叫什麼來著?白蘭嗎?是傑索的首領……看來不是他指示手下來偷襲我的,那是後得要好好談後續的事宜才行……要不然衝動的獄寺一定會動手的……還有平時看起來很溫和的山本也是會……

還有對外的聲明,那也得要里包恩幫忙擬份聲明稿才可以。真的,後面還有好多事要做……

 

『喂!』

 

聽到聲音,澤田綱吉吃力的半睜開眼望向出聲的人。

素白色的男人靠著他身邊跪在地上,靠近躺在地板的他,嘴就快貼上他的耳朵,在耳邊竊竊私語。

原來好不容易平緩下來的呼吸混亂了起來,呻吟聲變的很短促,甚至吐出的隻字片段都帶有說不出的感覺,一種很驚恐的哭腔。

22

廣大的大廳中,挑高的屋頂吊著幾個水晶吊燈,各個都因不時擺動而閃爍稀微但清澈的光芒。因為是講求傳統的黑手黨教主級家族,在建築內的裝潢都可以窺見古典及現代兼容並蓄的擺飾跟雕飾。

就在廳堂的兩邊,排列了兩排大門,個別作為不同用途之用。有的是餐廳,也有的是會見時用的房間。

就在最裡邊的地方,一扇裝飾的極為華麗莊嚴的木門旁佇立了幾名黑衣侍衛,為了就是怕有人誤入而中斷此時正在決策的重大議題──彭哥列首領遭敵方家族監禁一事。

 

「根據目前的資料,看來又是很類似的事件。」皺著眉的嬰兒攤開桌面上的文書報告,每個情報都指出不樂觀的訊息。

 

在場的守護者跟親信都面面相覷,眉目間透露的無不是擔憂的思緒,尤其以嵐之守護者獄寺隼人的最為明顯。只見他不僅狂吸著菸,連菸快燒到他嘴唇了沒發覺,面前特地為他放的菸灰缸裡全都是短短一節的菸蒂。

 

「這次……到底他們又是從哪知道第十代首領的行蹤的?就連我們彭哥列都還不知道啊!這、這未免也太奇怪了!」獄寺焦躁的捻息不知第幾次燙到自己的菸頭,一拳就用力的打在會議桌上。

「冷靜啊獄寺。」坐在他手邊的山本跟藍波連忙起身將他壓回座位。

「嘖……」

 

不甘心的坐下,看向一旁難得靜下來的了平一臉嚴肅的用眼神示意他千萬別急。撇嘴,自己控制情緒的能力居然比不上那老是極限沒完的傢伙。

代替首領主持會議的嬰兒環是在場的人,目光最後停在左手邊的首領大位上頭,陰暗的帽簷下黑亮的眼沒了銳利,而是陰沉的靜默。

他輕了清喉嚨繼續說。

 

「假設,敵方米爾菲歐雷家族有特殊管道可以掌握蠢綱的行動,那這大概就能理解了。不過……」瞇起眼。

 

不可能會有那種眼線的,畢竟在首領身邊的人員他們都要一一過濾清查,先是任命前長達兩年的監控,和之後由他和守護者進行考驗,在這樣嚴密的選拔下竟然還會有奸細?

還是,莫非蠢綱還有去他不知道的地方?

 

「那個……」在嬰兒沉思的同時,一直安靜坐在位置上的其中一位霧之守護者克羅姆怯怯舉起手。「我聽雲雀先生說過了,有個地方里包恩先生和大多的人好像都不知道。」

 

頓時,思考的迴路剎時崩解卻又迅速結合成清晰的想法。

就是那嗎?這樣就說的通了,既然只有少數人知道,就連我也不知道的地方……即有那可能性!

 

「克羅姆,你知道那是哪嗎?」

「嗯!是首領位在深山的私人別墅。」

 

低下頭審視資料幾秒,立刻抬頭並且跳下椅子。

「我們出發,在那很有可能有線索。」說著,里包恩還喀的替愛槍裝進新的彈匣,冷冷的命令道。

 

沒有人有遲疑,快速的拿好武器便跟了上去。

 

 

 

微弱的晨曦探進窗子,已經是破曉之時了。

負傷躺在床上的紅髮女人胸口輕輕起伏,規律的呼吸著,經過驚險的逃亡後現在正睡的香甜。

嬌小的身影推開虛掩的門,垂下的唇角冰冷的像死神的鐮刀。

23

叩叩的鞋跟敲著地面的聲音緩慢且平靜的接近房內的床,裙襬跟著腿的一前一後擺動,應是溫暖的日光灑在來人脣角卻是帶出一種冷漠和殺意。

纖細的手摸進圍裙的口袋,很快就拿出一隻短細的針筒,期間的動作沒有任何累贅,相當熟練而且冷靜,連呼吸聲還是像剛才一樣平穩。手指摸著床上躺著的紅髮女人,游移在耳後跟下顎骨的地方。

 

「其實妳是個不錯的管家。」明明說著的話語應該是充滿感傷的,但是那聲線並沒有顫抖或是出現悲傷的情緒,淡漠。「可惜呀!你是跟我家首領作對的一方,出於指令,我也很無奈呀……」

 

食指和中指測得動脈的位置後,拿有針筒的手把針頭尖刺的一頭靠近那裡,拿著兇器的手慢慢推進直到針尖抵住了理想的位置。

手指推著針筒,就在裡面的液體快注入躺在床上的女人體內時……

 

啪──!

 

響亮的拍擊聲迴響在原本安靜的室內,一切都遭到震撼,在那聲震懾後靜止一時半刻的短暫。

 

「……!」驚訝的人瞠大雙眼瞪著不知道何時出現的男人,左手緊緊握上發熱疼痛的右手手腕。看清來人為誰後,眼神瞬間沒了剛才的銳利,一副淚眼婆娑的看著他。

「妳,要做什麼?」冷冷的黑色雙眼彷彿是寒冬的夜晚,好像還颳起了大風雪,非常無情的表情。

「我、我也不知道剛才……發生什麼事了?」略微的哭腔,女僕發疼的右手抖著。「我不記得了……」

 

彎下腰撿起地上流出一點液體的針筒,男人瀏海下的鳳眼凌厲幾分。

「這個,我不相信妳不記得。」

「我真的不曉得啊!」驚慌的搖頭矢口否認,淚水由臉頰旁不斷滑落。

「……」瞇起眼,拿出衣服裡的拐子提在胸前。「我,厭惡不誠實的女人。」

 

就在剎那間,銀拐已經擊中女僕的身體,將她打飛出去撞上了床旁的矮櫃,這劇烈的撞擊聲吵醒了熟睡中的女人。

壓住依舊在疼著的頭,托雅˙麥迪奇從床上爬起,雙眼有些無神的看向發生在眼前的事,似乎還搞不太清楚現狀,迷迷糊糊的樣子。

看見麥迪奇醒來了,女僕一臉痛苦的望向她,嘴角還掛著血跡。

 

「管家小姐,雲雀先生他……莫名奇妙就攻擊我啊!」

「啊?」顯還是沒有完全清醒。

 

瞧著面前的兩個女人,心底一股怒氣更加濃烈。

 

「麥迪奇,妳給我離開那女人身邊。」腳步踏進了一步,雙拐依舊是牢牢的握在手裡,發出冰冷的寒光。

「管家小姐,我……」

「夠了──!」

 

所有聲音都靜下來了,在場的人都看著大吼出聲的人,女僕滿臉錯愕,另一人則只是稍微愣了下,旋即恢復表情。

布料摩擦的聲音下,她踏下了床,衣衫凌亂的她看起來像是剛睡醒的人,不過手指上那熊熊燃燒的死氣之火告訴他們,那人已經完全清醒了。

 

「我原來還期待妳能自首,我對妳很失望。」鮮紅的火焰點燃在戒指上,那火光跟她那頭紅髮互相輝映。「妳以為,我都沒發現?」

「啊……我……」

「昨晚,妳出現在我們那邊,躲在一角。」逼近,抽出繫在腿上的匕首。「其實妳一直以來都掩飾的不錯,只可惜在昨晚露了餡。」

「我沒有!」退了幾步面色發白。

「沒有?一般沒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會在看見那副景象後還安安靜靜的待在一旁嗎?」跨了一大步,扯過女僕的衣領。「還安靜到我根本沒發現,要不是雲雀先生發現,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妳在那。你也是那時察覺的嗎?雲雀先生。」麥迪奇用眼神問著站在旁邊的雲雀。

「不,是在更早之前。」收起拐子,看來是不需要他出手了。「一棟這麼大的房子,不可能最後只留下一位弱不禁風的女僕來看管。」

 

全身劇烈的顫抖突然平息下來,驚恐的表情變了,嘴咧出邪魅的弧度。

24

手腳被撕成條狀的布塊綑綁,雙手懸起吊在高過頭的傢俱上,傳來的痠疼已經麻木神經,只覺得手好像不再是自己的了。身體彷彿失去了肩膀以下的手臂。

 

「你說謊……」深黑的眼瞳瞪著被束縛的女子,雙拳緊握。

「雲雀先生,請冷靜一點。」出聲勸他,但是女人知道這效果不大。

「哈……我說謊做什麼?都成這副模樣了說謊只會自討苦吃。」因為雙臂被吊在半空中的關係,女子上半身前傾,頭低垂著長髮掩去了面容。「我並不屬於任何家族,只不過是一位自由殺手,所以你們也知道的,當面臨生命危機時我是不用對僱用我的人盡任何保密的義務的。」

 

聆聽著那些冷靜判斷情勢且詳實敘述出來的話語,雲雀不曉得為何就是越聽越有股莫名的急躁和憤怒,對方不疾不徐的態度逼的他更加無法冷靜。

他揮開麥迪奇要他沉靜下來的手,前踏了一步居高臨下的注視那欺騙他們的假女僕。

 

「澤田綱吉他,不可能會答應的。」

「別說的很肯定,你這過去式的彭哥列第十代首領的情人。」

「妳!」麥迪奇聽見那段話,應該叫人平靜的她反而舉起手就想賞對方一拳,沒想到卻被一隻大手拉住,一看,是表情些微猙獰的雲雀恭彌拉住她的。

 

「別說什麼情人,我從來就不是他的誰。」沒有遲疑的說出口,聽到這麥迪奇不禁睜大眼。

雲雀先生剛剛說了什麼?

「你怎麼這樣說?你和澤田先生不是……」

「我們兩個,從來沒有對彼此下過約定,連說句喜歡都沒有。」

「……!」

「所以……我跟他根本沒有那方面的關係。」

 

望向說出那些無情話語的男人,眼底看見的告訴她那些並不是謊話,卻也讓她了解,他們之間並非毫無牽絆。

細黑的眉扭結在一起,鳳眼半瞇著似乎在壓抑眼中的某樣想法,面色沒了怒氣反是多了一種類似後悔不甘的情緒,抓住她手臂的力道也弄得她疼痛,那力量好像還在增加。他,平時高傲的雲雀居然露出那樣的表情……

儘管澤田綱吉帶他來別墅的次數不多,但是擅長察言觀色的麥迪奇早就發覺在那褐髮青年面前總不經意露出溫柔的他,是有著在平常絕不會對任何人展現那一面的個性。

當某次澤田綱吉一人前來時,她曾這樣問過:雲雀先生他是怎樣的人呢?

聽見她的問話,青年稍微愣了下,然後露出淡淡無奈的微笑:他啊,是一位很孤僻的人呢!

不過在說完那句後,他接著說。

 

『但是,我就是喜歡他那不受拘束的性格與氣質。』

 

看著,那說出她沒料想到答案的人表情非常溫和,真要說的話,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沐浴在被擋於屋外和煦的陽光之下。暖和的氛圍,她能感覺的出來,那時的澤田綱吉的心情是愉悅的,或許那能說是幸福。

 

「雲雀……先生……」洩氣的示意對方放開手,待抓著自己的手鬆開後,她隨後放下高舉的拳,臉有點低,瀏海滑落了幾縷深紅的髮絲。

 

男人閉上眼再度張開後,那對鳳眸中早就沒了方才的那些複雜情緒,只留有純粹的意念。

 

「請問你要去哪?」驚愕的回頭望向轉身要離開的他,麥迪奇問著。

「去剛那女人說的,他們幾年前約定見面的地點。」

 

伸出手握上門把,轉動它,在聽到門鎖打開的聲響後往外推開。

還在房內的人都愣住了,除了被訊問低頭的女子。

夜黑的眼瞠大一瞬,紅頭髮的女人撥開了遮住右眼左分的瀏海。

站立在房門外的,是其餘五位彭哥列守護者跟一位身穿黑西裝的嬰兒。

25

警戒性的退後一步,銳利的細長鳳眸禮滿溢殺意,那眼神問著來人們。

你們怎麼會知道這裡?

 

「雲雀,等到處理完這件事後我要懲罰你跟蠢綱。」帶頭的嬰兒手中握著一把槍,那黑亮的槍管閃爍冷光。

「對……對不起……」克羅姆低垂雙眼,歉疚的無法直視她的戀人。

「……」一點行為就知道是怎樣了,雲雀沒有加以追問。

 

里包恩透過雲雀和他身後女人身邊的縫隙窺探到了房內的狀況。

「裡面的人是?」

「叛徒。」冷若冰霜的語氣,冰冷至極。那寒冷連站在他後面個性無懼大膽的麥迪奇也不禁縮了下。

「你要去哪?」

「沒你們的事。」

 

一觸即發的氣氛,這是克羅姆帶路時始料未及的,她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形,在她單純的預想中,應該是找到躲藏在這裡或是曾經待過這的間諜和其相關的情報。不過……卻在這遇上了在會議中缺席的男人,彭哥列雲隻首護者──雲雀恭迷,她現任的男友。

怯怯的偏頭向房間裡頭看去,見到的悲慘景象讓她抬手捂在嘴上,好壓抑差點驚叫出聲的嘴。

 

「……你們,是彭哥列的人吧?」來到的六個人沒聽過的女聲戳破了這陣緊張感。

「啊?妳是誰啊?」獄寺挑眉斜睨著開口想確認他們的麥迪奇。「嘖!你那頭紅髮看了真是讓人不順眼。」讓他想起了曾經在過去測驗過他的某位男人。

「是……這裡的管家小姐嗎?」支吾的問,克羅姆在聽雲雀說起這處時有所聽聞,雲雀老是一句:那強勢過頭的女人。

這讓她會忍俊不住笑了下,的確雲雀個性這般彆扭又作風強硬的人,和對方是很難合得來的。

 

「我是。」覺得自己的問題被忽視,麥迪奇蹙眉看著那群人。「不回答我嗎?」

「臭女人!」想要衝上前的獄寺被山本即時架住。

 

就在眾人為了勸阻獄寺暴走時,沒被捲入影響的兩人彼此對看,一樣都是深黑的眼瞳,都是那平靜冷漠的眼神,只不過一雙帶著是質問的意味,另一雙則是帶有堅決跟冷酷。

 

「別阻攔我,小嬰兒。」

「那要看你給我的回答了,雲之守護者。」

互不退讓的對視,雙腿彷彿是紮了根般的定在原地。

 

時間在無聲的時候總是漫長,卻也不曾比平時慢過,一切都是人們心理作祟的關係。就像在一個實驗中,拿一把刀抵在死刑犯的皮膚上,並讓一邊的水管滴出少許水發出滴答聲,接著告訴他:你身體被割出一道傷口,血流不停。

在這期間中,不斷告訴他,他流失了多少血量。

持續下來不消多久,那人就在身體毫無傷口害傷害的情況下死去,人的心理就是這般可怕的東西,雖然能在危急時支撐你,卻也能在某些時候扼殺了你。

 

感覺身邊爭吵的聲音沒了,應該過了不短的時間。知道再也不能拖下去了,雲雀不甘的擠出話來,儘管是咬牙切齒似的。

26

最後,那近乎可笑的綁架事件就在一個很莫名的點上停止了,來的突然,也結束的太過讓人摸不著頭緒,一切都是那樣的模糊。彭哥列方面對於首領被傑索送回來感到訝異,儘管是這樣子,他們仍舊是倍感欣喜,全體的緊繃在見到澤田綱吉經守護者攙扶下了車後便鬆了下來,有的人甚至當場哭泣或是全身虛脫的跌坐在地,無不是替自家首領的歸來感到高興的。

歡騰的氣氛下,沒有人瞧見,那雙褐色的眼瞳中瞬間即逝的痛苦。

沒有……任何一個人。

 

 

 

『可惡的傑索混帳!竟然傷了第十代首領!』見到澤田綱吉歸來後,獄寺隼人在那時幾乎是用噴淚的方式喜極而泣,卻在看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時剎那變了臉色,那黑的表情十分嚇人。

『嘛,阿綱他人回來就好了啊!獄寺你不是在當時瘋狂的大吼大叫?』山本拍拍握緊拳頭在發抖的獄寺要他放寬心。

『嘖!』不甘願的撇過頭。『那、那是因為當時……發生大爆炸,古羅那傢伙前一秒還挾持著第十代首領,所以看到他被壓在瓦礫堆下面,我才……』棒球笨蛋!難道你不知道我那時難過的快死了嗎!要是第十代首領一有個三長兩短的話,那我怎能對得起對他的忠誠……

 

安靜的看著兩位從小一起走過來的好友一如昔日的鬥嘴,包著紗布和繃帶的臉漾出淡淡快樂但又無奈的笑容。

這時候首領臥室的門房被敲了幾下,讓兩人近乎無止盡的爭吵停了下來。

 

『是誰?』發出有點乾啞的聲音,這已經是近他最大的力量能說出比較完整的話了,現在他的全身都十分不舒服,氣管也因為那時候的沙塵而虛弱。

『是我。』低沉的嗓音回應。

 

簡潔一向是男人他的個性,站再床邊的獄寺跟山本聽見後便不約而同的對看,然後微微對躺坐在床上的首領欠身,說他們要先走了。不過其中一位看起來不怎樣甘願就是了。

當他們開門時,果然就和預想的一樣,是雲雀。

山本打哈哈的打聲招呼便出門,獄寺倒是在那裡瞪了老半天最後被山本笑著給拖出來,氣憤的掙扎還不忘扭過頭對那踏進臥房的人大吼警告。

 

『喂!你給我注意點!第十代首領現在需要休息你別給我煩他啊我跟你講!』雲雀聽到時輕哼一聲,心想著你這傢伙剛才還不是在打擾他?

聽出那個意思,獄寺更是憤怒的大聲怒吼。『你剛那是啥意思啊!要是被我知道你讓第十代首領沒辦法好好休息我就……』

『哈哈哈,雲雀你別太在意他說的話啦!那我們就先走了,再見。』加快脫拉的速度,不用幾分鐘就已經聽不見獄寺的抱怨聲。

 

現在房門被輕輕關起,室內只剩下皮鞋踩在毛織地毯時發出的摩擦聲,寧靜的相處對兩人來說偶爾是對話的一種。

男人終於走到了床沿附近,拉了張椅子坐下,墨黑的鳳眸靜靜的凝視床上的人,然後動作緩慢的牽握住對方插有點滴的手掌,指尖處碰著備透氣膠帶貼住的針頭與肌膚的接合處。

 

知道雲雀心中的擔心,澤田綱吉露出微笑說著。

『放心吧……很快會好的。』心頭,儘管是笑著的,卻是刺痛。

27

經過了有一段時間,彭哥列上下都已回復到事件發生之前的情景,似乎所有人都忘記當時的恐慌,有的只有全體團結一致的信任跟和諧。

大致上來說,結果是這樣的。

 

『澤田先生,你確定要跟他們結盟嗎?』瀏海遮掩住右臉的青年皺著眉頭問著,手中拿的正是雙方家族結盟用的契約書。

『巴吉爾,你放心。』看出對方心裡的憂慮,澤田綱吉綻開溫和的笑容,從上任一直以來,那抹笑顏從沒有消失在他臉上過。『並不是出被擄走要放回時被脅迫的,而是我自己的意思。』

『可是……現在雖然知道那事件不是他們的首領下達的,但不能保證他們全部的人都沒有那想法啊!』有點著急的說著,目光注視在轉身背對他望向窗外的人,淺藍的眼睛滿是不解跟憂慮。『而且他們連下層都管不好,說不定哪天會給我們帶來麻煩的啊!』正要說下去時,見到對方伸出手示意後閉上嘴。

 

那微側眺望窗戶外頭一片山林翠綠的側臉,被溫暖的日光勾勒上模糊的線條,那朦朧的淡金讓他的臉輪廓柔和,那模糊不輕的感覺就好像他會消失在這一道光中。巴吉爾晃頭打消這怪異的想法,何況這還有些不好的意象。

 

『沒關係……』他說,然後深褐色的眼微微看向巴吉爾。

 

儘管是很平和的景象,澤田綱吉的表情也是帶有淡淡的笑容,不過……

總感覺,這卻透出一股哀傷的思緒。到底是為什麼呢?

這樣想著,他帶點無奈的欠身退出首領室。

 

 

 

虛弱的躺在地上,全身都在用刀刺向他的神經,並且對近乎失去意識的他大聲咆哮,不外乎是那些傷造成的痛和某些地方發炎的灼熱感。

迷迷糊糊的半闔著眼睛,褐色的雙眼極為渙散無神的往上,看著那在他頭頂晃動的吊燈。那座尾端被綁上利刺的水晶吊燈,不知道已經吊在那威脅他多久了?光是掉下來那重量跟碎片就夠要人命的……

身上被胡亂纏上繃帶做拙劣的包紮,左腿更是被整隻纏的亂七八糟的,甚至連結都打在錯誤的地方,壓迫到被子彈貫穿的膝蓋跟略為骨折的地方。

腦袋裡現在幾乎是放空的狀態,一開始的哭喊叫痛早已使的他的喉嚨此刻乾澀到發不出半點聲音。那些傷口有的紅腫有的還在流出鮮血,原本純白的紗布都已經浸成淡紅或是暗紅色的了。

 

「還沒死啊?」門被輕輕推開,對於走近他的腳步聲他依舊沒有回應,就彷彿他是個人偶一般,受到凌虐的人偶。「小正我就說嘛!人不可能這麼容易就死掉的。」嘻笑,一頭白髮的男人轉頭看著站在他身後,臉色不甚好看的人。

「白蘭大人,可是我總感覺……」撇過頭,那種樣子令他不敢正視,太過悽慘了。「他現在應該狀況是非常糟的,臉白成那副德性,還在冒冷汗,傷口有的還發炎紅腫……」

「可是沒必要啊!」一句話打斷入江正一的話語,白蘭笑盈盈的蹲下身戳弄躺在地上人的傷口。「對人質沒必要那麼善良喔!我聽小正的建議幫他做處理就算是不錯了。」

「……」

 

嘆氣,他曉得自家首領一向都是做事心狠手辣,只是他這是第一次親眼目睹,還真是讓他受不了。

在另一處的地方,幾輛黑頭車闖過米爾菲歐雷家族的防禦,所到之處都是橫屍遍野。雖然彭哥列第十代首領不喜歡流血,不過對待做出這種事情的家族,他們,是不會軟下心的。

就算後來被他知道了,得來的不會是那大家喜愛的溫暖笑靨。

對那些人們來說,比起現狀,他們根本不在乎後果。

28

手中把玩著一只馬克杯,那圓滑的曲線在指尖滑動,顏色雖然不同,但是其實這馬克杯是同款式兩個一組的,他手裡的外表的色澤呈現暖暖的紅橘色,被光照亮的地方則是輕柔的橙色,圓弧狀的杯體藉由光影,在上頭展現了漸層之美,由淺,到深。

手邊的茶几上擺的是同樣式的另一只,但是表面色彩給人的感覺和他手上的截然不同,是高傲冰冷的紫色,在古代還象徵地王和皇族,只有皇室才能用的顏色。陰暗的地方變成了紫黑色,特別給人有那種高貴不流於俗的氣息。

 

『唉……』這是不會讓人聽見的,男人難得的嘆氣。

 

他放下杯子,就靠在紫杯的旁邊,杯緣緊緊依靠著彼此,那奇妙的對比色塊在這時居然顯得相當合襯,突顯出兩者的特質。

拿起披在房間床上的西裝外套穿上,邊走向門口邊扣齊釦子,腳步節奏一致,不疾不徐的。當身手搭上門把時,衣著已經全部整理完畢,筆挺的西裝烘托出他身材的勻稱,不帶絲毫累贅,充分表露他打鬥鍛鍊出的身材緊實。

 

『……』

『雲雀?你竟然睡到現在才起來!』剛打開門就撞見恰巧經過的嵐之守護者,他手中抱著幾份資料,很稀奇的戴上眼鏡。儘管是相當有斯文氣的打扮,不過那表情還次一樣凶狠。『要是讓第十代首領感到困擾造成他的麻煩的話,我一定會炸了你!』

『……你炸的了再說。』冷冷的簡單回話使對方一下子接不上話來,碧綠的眼睛憤怒的瞪著男人,像是要把眼前的人瞪出一個洞。不!乾脆瞪死算了,他在心中這樣咒罵著。

 

無視掉被拋在腦後的人不停的碎碎念,男人踏著他一貫的步伐離開。

突然在遠離那忿忿的吼聲後,他停頓下了腳步。審視出現在前方的岔路,一左一右,漆黑的鳳眼打量兩邊的走廊,面無表情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一條是通往工作的辦公室的,那另一邊……他想到了那溫暖的橙色瓷杯,以及年少時那櫻花紛飛下的少年,都是那樣的無法令他轉移目光。突然,男人很想看看,如往昔那日相同的安詳睡臉。

他轉了腳尖的方向,跨了出去。

 

 

 

剛回來,他還沒辦法長時間工作,身體上的創傷依舊在刺痛,所以在做完他必要的部份後,都會被擔心他傷口狀況的部下和守護者半催半請的送回病房,然後在醫生檢查完傷情況並重新上藥後,他們才會放心的離去。

凝視手腕上剛接好的點滴,他呼了一口深長的氣。

 

『其實沒那摩嚴重了啊,大家真的是太過擔心了。』想到平時開朗哈哈大笑的山本,在最近面對他時那表情都好像隨時都在自責自己一般,那看了就令他難受,自己不希望從小的好友如今卻變成這樣……

 

都是黑手黨,都是為了自己,他默默的呢喃。以前剛上任,見到原本的朋友因為見識到了黑社會的冷酷而產生的轉變,他就已經難過的長達一兩年,直到他們坦白對自己說「沒關係,我們還是我們啊!」,並展露出懷念都笑容時,他終於稍微放寬了心。

 

不過,他們會遇到那些,全都是我害的。

我沒辦法真正保護他們,實際上受保護的人就是我啊!

 

他越想越對自己的身分感到忿怨,覺得自己很無力,為了避免再胡思亂想下去,決定先闔眼休息一下。

過了一會病房的門被緩緩推開了,黑亮的皮鞋踏進了充滿消毒水味的房間。

29

渾身冒冷汗,他再度驚醒彈坐在病床上,這一動,傷口或許有部分又破裂了,因為他感覺得到紗布下的皮膚接觸到絲絲溫熱的液體,漫遊於那紗布的孔隙之間,讓有點悶的傷處感覺濕悶不舒服。

喘了幾口粗氣,氣管仍是難受的,不過現在心跳跳動的厲害,激烈到他整個身體都能感受那上下的搏動。呻吟著慢慢移動,躺回了床上,雙眼盯著漆白的天花板,那慘淡的白燈發出光來,他似乎看見了裡面的七彩顏色。

白光,是由多種色光組成的。

就像是他的潔白,是由各個守護者和家族成員來構成是一樣的。

 

『但是,那是虛偽的……』抬起沒插點滴的手,手背覆蓋在眼上,微瞇的眼窺見了指縫間,因燈光透過造成的淡紅,那是手指有微血管的緣故。

他是人,不是神。

想起了白蘭當時說的話,這才發現他根本沒辦法保護任何他重視的,以前,都是他的夥伴替他或是一起度過難關與考驗,要是他獨自一人……

這也是為什麼,他多年來從未對那男人說過表白之類的言語,要是被想對彭哥列和自己不利的組織知道了,那他們彼此都將會受到無可預期的嚴重傷害!不管是自己,還是他都是相同的。

 

『嗚……』儘管現實是如此,可是……果然對於這樣依舊會感到心痛啊……

『別哭。』

 

受到驚嚇的移開手,褐色的眼睛便看到了站在床邊的男人,那人正用一貫的冷靜黑瞳凝視自己,手指則是觸碰上了自己泛出些微淚水的眼旁,用他獨有的溫柔輕輕拭去。

這時候終於注意到,原來雲雀已經在這房間待著了。沒聽到敲門聲等的,大概是因為他是在自己睡著的時候進來的吧?

 

『雲雀學長……』脫口而出的是能使自己稍稍放鬆的名字。

 

沒有回應,那人只是拉了張椅子,靠著床沿坐下,拉住他的手。

握著。

 

 

 

『他真的會照白蘭大人預期的做嗎?』

 

在一個悠閒的午後,花園中撐有一把大陽傘的白桌旁邊坐著兩個人,享用桌上的甜點和茶飲來度過下午的美好午茶時光。

 

『喔?』拿起一塊餅乾,啪的咬成兩半,一半進了嘴巴裡被咀嚼。『呵!他一定會的啊!』

『可是……這樣說不定會為他的家族造成危險啊!』擔憂的樣子,回想總覺得事情不會事事都合乎計畫。

『噗哈哈哈!』吃完手中的另一半,白蘭很沒形象的笑了出來。

『有什麼好笑的啊?……白蘭大人!』盯著面前笑到快打翻手邊茶杯的男人,他只好想辦法停住那感覺不是很好的笑聲。

『沒有,哈哈……因為小正你實在是太杞人憂天了。』

 

飲乾杯裡的茶,鳶紫的雙眼觀賞眼前一片的美麗玫瑰花叢,噙著的嘴角笑容充滿詭異的氣息,就連常年服侍他的入將正一也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啊……是即將凋零的白玫瑰喔!』脣細聲說著令人不能理解的話。『終究,他是會落到泥地的啊……』

30

喘息聲沒有停歇過,雖然被同情他的入江正一移到牆邊靠坐著,不過身上的各種疼痛依舊是那樣的磨人,傷口發炎的熱度跟自身微微發燒的熱,他已經分不清了,究竟哪個是發燒的?哪個又是發炎的呢?

 

「他……白蘭你,沒想到早就安插間諜在我身邊那麼多年了,我居然都沒發現……」略側過頭,熱燙的額頭貼上冰涼的牆壁,讓他覺得舒服了一點。

 

想起了周遭的人,他從來沒有懷疑過誰,但是現在他回憶起當初交付給他那邀請函的女僕,就覺得……他似乎對人沒那麼多的信心了。

尤其是把他監禁在這的元凶,那更是讓他幾乎喪失對人的信任感。一開始的信中是說,只要他按照當年的約定前來,就不會傷害他的部下跟同伴,但是現在卻……不甘心的抿緊脣,原本就因為發燒渙散的視線,被充盈在眼眶中的熱液弄得更加模糊不清。

 

 

 

通往基地的山崖下,倒著一輛半毀的汽車,那轟隆隆的爆炸依然不停的從車體中爆出,濃煙密佈於上頭,火光也是鮮豔的不像話。上面車道有著一道極深的煞車痕,沿著那痕跡可以見到幾個人就那樣傷重躺在那,其中一人還被打的不成人形。

 

「嗚……要通知……」尚還有一絲意識的人晃著傷痕累累的身體站起,他身上是多處的刀傷,算是這群人裡較輕微的傷者了。「入江……大人……」

 

離現場有一段距離的森林處,發出了劇烈的爆炸聲,甚至出現了淒厲至極的慘叫,有的樹木還被砍倒,最後不是被重擊成木片要不然就是遭雷擊成焦炭,這景想也能套用在正在跟那些人對抗的米爾飛歐雷家族的人身上。

 

「第十代首領!」

「首領,你在哪?」

「成群結隊,咬殺!」

 

一聲聲的呼喊伴隨著激烈的攻防,人數僅僅只有七人的他們無不是用盡全力,使出渾身解數迎擊來對抗阻擋在前方的人馬。

一揮出手,那整把的爆裂物就在那些人還來不及反應之下降臨於面前,不能相信的瞪大眼,下一秒那要發出慘叫的人們就消失在一團烈焰當中。刀光劍影閃爍其中,俐落的劈開四周的一切,包含了活生生的人類,那斷口異常的整齊,血花綻放於翠綠的葉片上。

雷擊聲斷斷續續,在一旁掩護的是嬌小的身影,長戟劃過,兇猛的毒蛇便傾巢而出,纏上慌亂恐懼的人,最後耽溺於毒素的侵蝕漩渦裡。就算閃過猛獸的攻擊和毒液,放鬆的瞬間又會被黑暗籠罩全身,墮落在腦中的暗夜世界無可自拔,慢慢步向黃泉。

 

「呵哈哈哈!他們可真賣力啊!」高高在上的透過落地窗見識到彭哥列的實力,隱在透明玻璃後的白色,鮮明卻又有點擴散的那影像笑著。「不過……最令人驚訝的大概是那個吧?」視線盯著那男人,笑容冷了幾分。

 

 

 

昏睡的情況下,他聽聞了一些聲響,以及那隱隱約約傳遞到他身上的震動,努力張大微瞇的雙眼想確認事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困於疲累,終究沒辦法移動身體去查看。

 

『唉呀?怎會是這副模樣呢?』

 

有點嘲諷式的嗓音浮現在他腦海,令他訝異的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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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行雪\伊藤堇奈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