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依靠6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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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被拒絕的依靠 第五章 沾染血的依靠

第二章 不能解的依靠 第六章 不坦白的依靠

第三章 被忽視的依靠 第七章 釋懷後的依靠

第四章 隱約中的依靠 第八章 彼此心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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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被拒絕的依靠

腳步搖晃顛簸,手臂像脫線的人偶般在身體兩側晃蕩,男子卻死抓著雙手中那唯一的武器──一對銀拐。拐子上頭染血,鮮紅流過暗褐,一道一道的,劃過那敲撞的裂痕。深黑的西裝被凝固的血塊成了怪異的赭色,僵硬了衣裳,隨衣服摩擦,細細的血屑輕輕灑落在狼籍的地上。

男子這副血腥的模樣讓那對異色的瞳瞇了起來,在頭後束起藍髮馬尾的男人踩踏上滿地的殘肢斷臂,隱約可聞見關節脆弱碎裂的聲響,就這麼走近讓人不忍促睹的他。揚起唇邊淡笑,伸出帶著漆黑皮質手套的手。

 

「雲雀恭彌,我扶你回去吧?」

 

沉默環繞空間,聚散在他倆的週遭,這是現在他們彼此間的對話,他們的意會交流著。藍髮異瞳的男人依循長久相處以來的默契、直覺,不禁讓那抹笑落下幾分,但男人仍勉強用耐心撐著,笑容、手,以及……

 

「雲雀……恭彌?」

「不必,你走。」

 

黑水銀般的鳳眼銳利有神,冷冷的望向他,這讓男人那懸著的手顯得滑稽、多餘。

強迫挺住虛心的笑,有些失神的單邊藍眸目送不穩的人影走出建築大門,理所當然的搭上來迎接他的黑頭轎車。特殊加工過的漆黑車窗見不著那高傲的男子,紅藍的眼迷茫,癡癡凝視,透過一片墨黑,看著他就在的那,直到駕車的司機彬彬有禮的對他敞開車門,向他叫了幾聲才回魂。

 

「霧之守護者六道骸先生,雲之守護者雲雀恭彌先生已經上車了。」

「啊……我知道了。」

 

湛藍的長髮在混濁的空氣中拂動,六道骸走回剛踏過的屍骸、碎骨,心中不住暗自諷刺,這一回頭不也是在踐踏自己嗎?有點志氣就留下,不必像路邊搖尾乞憐的貓兒跟著走,鬧點任性要他拖自己上車不就好了?至少證明自己在對方心中是有那位置的。

可惜,他,六道骸,可不是那種會為感情左右行動的傻子,何況要一位連站都站不好的傷者拉他,是正常有點腦袋的人都會曉得這根本是愚者的蠢行。

越過敞開的車門,可以見到那身染血腥墨色的人雙手交疊在胸前,就算他上了車關了門,還大剌剌坐在他身邊,雲雀恭彌依然是靜默的閉目養神,正眼都沒看他一下。

 

「雲雀……

 

略微斂下眼瞼,腥紅的輪迴之眼映照出雲雀身體上,細碎的傷痕。水藍的眼倒映著依然散發孤高氣息的雲雀恭彌,孤傲的浮雲。脫下黑色皮大衣,六道骸悉心的替雲雀輕輕蓋上,只見他咕噥幾聲,把大衣往上拉拉放鬆了動作。

對方慢慢張開細長上挑的眼,朝他看了下示意著,就毫不客氣的把身子移動,枕住六道骸的肩膀,也不管血花沾上他雪白的襯衣。雲雀恭彌知道,六道骸那傢伙是不會在意自己毀了他的一件衣服的。

寵溺無奈的摟著冰涼的他,六道骸撥撥雲雀細柔的黑色短髮,卻被他皺眉拍掉。

 

「我不是你的東西。」

「是,我明白,雲雀恭彌。」

 

雲雀恭彌冷漠的態度總是惹不起六道骸的氣憤,或許在當初厭惡黑手黨時,就全給了那不堪的過往了吧?

六道骸仍是擺出玩世不恭的笑容,他從不在意世界會怎樣,更別提一件上衣、一隻被拒絕的手。

路程接著都是安靜的氣息,輕聲的淺眠呼吸聲成了六道骸耳邊最悅耳的安眠曲,他跟著雲雀一起沉入迷濛的夢鄉。

第二章 不能解的依靠

蒸氣瀰漫,水氣沾黏依附在冰冷的物體上,形成水珠滑下,匯集在磁磚的接縫,沒入了積水清淺的地板。

黑髮服貼在兩鬢與頸後,他拿起架上的毛巾蓋在頭髮上,任它緩慢吸收水分。鬆垮的浴衣被隨性的套上尚未擦乾的身體,水順著身型的曲線,在即將滴落時被衣料截住。鳳眼慢慢眨了幾下,看著充滿模糊霧氣的鏡中,自己那傷痕遍佈的身體,新舊交纏,淡色的傷疤上頭又橫了幾條暗紅色結痂的傷口。

他輕壓著未完全癒合的傷,血又絲絲滲出。

 

他神情依然淡漠。

 

穿好睡衣出去後,瞧見躺在床上的女人愣了下。那灰黑的眸閉上,過了幾分鐘後再睜開一看。

和前幾分鐘相同擺飾的臥房,簡單樸素的木質家具俐落整齊的擺放,誰都沒礙到誰,素雅的西式房間卻帶有日式風格般的寧靜安適。

紫羅蘭長髮的女人,仍是側睡在他的床上。

 

雲雀恭彌揉搓著頭上的毛巾擦乾短髮,把它疊幾次放在椅背。走近單人床,蹙眉看著被壓縮掉的狹小空間,嘆口氣後將女人的睡姿調成仰睡,自己就勉強坐在稍微空出的床沿,拿起床頭櫃上的報告夾,攤開書寫這次任務的報告書。

 

喀、喀……

 

筆尖落在墊有板子的紙上發出節奏不一的單音,時急時緩。

 

「嗚嗯?」睡得香甜的女人瞇著完好的左眼,下意識伸手拉了拉右眼罩著的眼罩,悠悠的醒了過來。「雲雀……先生?我怎麼會在這?」

「妳去問六道骸那傢伙。」在報告書右下角寫上名字,雲雀懶懶的翻閱幾張草壁在他出任務時送來的財團文件。一一批示後轉頭望向呆坐在床上的她。「妳不回去嗎?已經是深夜了,克羅姆髑髏。」

被突然的叫喚,髑髏嚇得愣在原地坐著,但馬上道歉。

 

「雲雀先生,對不起。因為你叫我問骸大人,可是他都不回答我,所以……

「行了,不是要妳解釋。」雲雀恭彌又嘆口氣。這女人怎還是這副樣子?未免太過單純固執了些,改天再遇到六道骸那傢伙,非要他叫這女人改一改。

 

「那我就告辭,不多做打擾了。」她慌張的爬下床讓給主人。

「嗯。」雲雀躺下終於空出的床位,打了呵欠準備睡覺。

 

髑髏禮貌的欠身,便離開了雲之守護者雲雀恭彌專屬的別館。

 

就在快要踏出庭院時,倩身回過,一陣白霧籠罩之下,紫色長髮成了束起馬尾的湛藍色。

 

「呵呵呵……雲雀……恭彌……

 

不似傲慢的嗤笑,六道骸總是隱藏著晦暗不明情緒的異瞳,窺視身後熄燈的別墅。他不明白從五年多前開始醞釀的情愫是什麼,只知道自那時起,他就沒辦法移開對雲雀恭彌的注視,更渴望那桀敖不馴的野馬能歸順於他。

 

希望他能……多依靠自己一點。

 

 

 

「骸,這任務原本是要給雲雀學長的,可是他現在……呃,你也曉得的。」澤田綱吉抓搔著深褐色的蓬鬆短髮,傷腦筋的抽出桌上的一份任務單。「獄寺和大哥他們都不在總部,山本還在執行他的工作,藍波你也不是不知道,他根本無法做危險性的任務。嗯……因為這又是S級超高難度,交給下層太冒險了,所以……

聽了那長篇大論,六道骸有些煩躁的搶話。

 

「就是要我代替他就是了?拜託,一件事被你說的超繁雜,你不煩我可煩了。」抱怨對方老是擔心這擔心那,說好聽是深謀遠慮,難聽些就是優柔寡斷!

 

「那你是?」

「我接。別再跟我囉唆,再煩,我就毀了彭哥列。」

 

澤田綱吉目送倉卒離開的六道骸,不禁無奈的嘟噥。這也不是我願意的嘛!

第三章 被忽視的依靠

皮靴踏在荒郊野外的雜草叢中,水漥的積水與爛泥一同噴濺上漆黑光亮的外表。泥水流下,乾涸,再被濺濕,流下,乾涸……週而復始的循環著。隨腳抬起,水污啪噠噠紛紛滴進稀爛的泥地,有時甚至因為被枝葉卡住腳而窒礙難行,但男人始終沒埋怨過一聲。

他閉上眼睛,再張開時,寶藍的左眼依舊,血紅右眼裡的數字卻起了變化。

由六,轉換成了一。

 

「呵呵呵……比幻術是吧?」

 

一陣空間扭曲後,沼澤的中心浮現出一棟建築的清晰輪廓,高聳的外牆、灰暗的色調。

 

 

 

「我好了。」

「不……雲雀學長請你不要逞強,我聽醫生說了,還要再養傷一星期。」

 

澤田綱吉拋開懦弱的形象,竟然和帝王般的雲雀恭彌辯搏著。

 

「嘖!是哪個醫生說的?我要咬殺他!」雲雀不悅的嘖了聲,拿起拐子就要往醫療室殺去。

「住、住手啊!」阿綱整個人快撲到門上了。「拜託學長就安心療養吧!」

「我有任務。」

他想起了跟上次的任務文件一起接下的另一個任務。難度S級的殲滅兼奪取任務。扯住澤田綱吉的衣領往旁邊跩,手握上門把準備轉動。

 

「不勞你費心了啊!」

澤田綱吉再次使出貼門防守的動作,帶上手套燃起火就是一劈,門把剎那間被燒斷,成了兩節不成原樣的廢棄物。

雲雀恭彌皺起眉頭,丟掉手中熱燙讓他感到灼熱痛楚的金屬。他狠瞪著冷靜注視他的彭哥列十代首領,稍稍平靜下即將暴走的情緒,妥協的吐出他最大容忍度的兩個字。

 

「理由。」

……已經有人先幫你執行了。」

 

雲雀疑惑的看向說出這句話的澤田綱吉,據他所知,現下留在本部的是最底限的人數跟戰力,不可能會有多餘的人可派去執行那項任務。

 

「誰接的?」

「是六道骸。」

 

鳳眸瞠大片刻,旋即淡漠的表情微微喃出一句原來如此的話語。

 

「是嗎?」

 

他不再堅持,也不過問對方狀況,反正一個甘願當別人替死鬼的傢伙沒什麼好提的,他也不想為神出鬼沒又莫名奇妙的六道骸操心。

澤田綱吉狐疑的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大聲的問。

 

「你不問他現在的情形嗎?」

「不需要。」

 

雲雀恭彌擺了擺手,高傲的漠視掉對方疑問中的不解與不值。

 

 

 

「唉呀……

 

六道骸不介意湛藍的長髮被沾染上噁心的塵污,低頭趴在骯髒的牆角下,伸手那摳摳弄弄的,黑亮的皮手套被石子沙礫刮出細痕,不過他像是樂在其中似的,持續對某個角落進行摳挖的動作。

就在某樣結晶狀的物體被挖出來時,原本空白的牆面突然崩解。不,正確來說,是幻覺的崩解。

先前六道骸在建築物周圍繞了一圈,並沒有發現出入口或任何隱藏機關。換句話說,他當下看到的,不過是幻象構成的虛假外牆,真正的牆及門口則被包覆其中,要是不找出設出結界的媒介,看來繞上一千年也找不到進入的方法。

 

「唉呀呀……真是謹慎啊,看來難度不只S級喔?」

 

他面對著入口處,部署的數十名殺手。

嘴角勾起莫測的弧度,一陣煙在他手中成形成那罪惡的三叉戟。

 

「呵呵呵……下輩子再會吧!」

第四章 隱約中的依靠

墨黑雜亂的髮絲散亂在純白的被褥上,整個人陷在其中,就像趴伏在雪地中的一隻黑貓般,以那樣明顯的對比,互襯出彼此的白皙烏黑。

手中捏著一根細長的頭髮,不是屬於他的顏色,海藍明亮的光澤。

就快到一個月了,那老是擅自接他回這的男人還是沒回來。他繞著它,不明所以的纏繞著它,像是那糾結在他心中的情緒般,纏上、繞上,再緩慢糾結成無解的線團。

 

「嘖!光只會靠一張嘴,看來你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啪的一聲,急促的微小聲音透過房內的空氣,一波波,如漣漪般擴散,擴散到清晰過分的刺耳。雲雀恭彌愣愣的盯著斷裂的藍色髮絲,凝視著微捲的斷裂處,剎然有股悵然若失的惆悵。

 

他,何時才會回來?

 

 

 

啪唰!

 

手揮舞著長戟,尖刺上頭漸滿鮮血,每一次的揮動,濃稠溫熱的血便一遍遍的被甩出,發出類似水潑灑在地上的聲音。另一隻手緊握住棍身,俐落的換手,並沒有任何因為是不慣用的手而遲疑停頓的情形,就這樣毫無猶豫的往後一記突刺!

 

噗滋!

 

腹腔被貫穿的聲音混濁,因為壓力漸漸不夠,被掛在戟上的男子開始出現不能自行呼吸的情況,缺乏壓力的橫隔膜不行催使胸腔膨脹收縮,肺就在毫無破壞的攻擊下成了一具無用武之地的血肉。

當藍髮男子要抽出三叉戟的同時,身邊又多了數名手持槍械的武裝守衛。

一聲輕蔑的冷笑,猛然的拔出武器,躺倒在垂死邊緣的人腹部又發出了洩氣皮球似的濁音,噗滋噗滋的洩著氣。

右眼的紅蓮色彩中的數字,被手摳挖過後泛出暗赭的血淚,流經之處無不是晦闇的陰森暗紅。

數字轉為五,六世冥界最為醜惡的能力。

 

「呵呵……挑錯對象了喔?」

 

為了博得你的依賴,我願踏上輪迴之路的盡頭……雲雀恭彌。

 

血染的三叉戟,再度把活生生的人刺斷,成了兩節斷氣的生命。

 

 

 

「雲雀學長,因為你才剛大病初癒,所以難為你做這些了。」澤田綱吉拿出抽屜內的一些單子。「這些是要去催收金費的地方,麻煩了。」

 

「澤田綱吉,你這是看不起我還是怎樣?」微微蹙眉,休息了幾星期被雲雀擦的乾淨發亮的銀拐架上對方的脖頸。

「不、不是!因為這些地方都是一些地方火力強大的角頭……

 

聽到稍稍滿意的答案,雲雀輕閉黑眸鬆下了手握的拐子,空出手接下那些催款的文件。

 

「要是不夠讓我滿意,你知道吧?」

丟下威脅意味濃厚的問句,黑白分明的背影隱沒在木門之後。

 

澤田綱吉傷腦筋的搔搔棕髮,嘆口意味深長的氣息。

「我看,除了他之外的對手,你都不會滿意的吧?」說完便開始祈禱六道骸的出外任務別太晚回來,他可不想在被公務壓迫之下,天天陪雲雀進行他所謂的「娛樂」。

 

手中捏緊了紙,心思完全落在不知身在何處的他身上。

鳳眼中的墨黑瞳孔,失去了傲慢的神采。

 

六道骸……你還要多久才會回來?

 

他不是亞歷山大,不會一刀砍斷所有的死結,他需要人引導,摸索出結下的真實。

第五章 沾染血的依靠

狼狽的單肩靠在危牆上,自己跟那牆一樣,都是搖搖欲墜的悽慘模樣,只不過自己是活的牆是死的,如此平淡的差別罷了。

 

「看來人多……是會有那點吃力啊……

 

血流進眼睛,弄得視線紅糊一片,原本就蒼白的膚色在盈盈的月光下散發出一種銀亮的幽異色澤。汗水滴落在地上,迅速被雜草叢生的牆角吸收,草兒隨氣流晃啊晃的,像在感謝上頭的恩惠,又像在祈求多點般。六道骸低頭看著那稀落的草,只覺得他們是貪婪的餓鬼。

在他眼中,只有那人是純粹的美麗,其餘一切都荒誕不稽。

 

 

 

舞著跳躍式的姿態,一道道銀白的光甩出漂亮的弧度,也葬送一條沾滿血腥的生命。準確、迅速的,讓對方在下一秒的眨眼或呼氣到來前,領走直達死亡的票券,不能辦退票,只能領取的票券。

嫌惡的脫去血跡斑斑的西裝,就連內裡的襯衫也不能倖免於鮮紅的攻勢,純白正被紅潮吞噬,一點一滴的,卻又極其快速。

走到趴伏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中年男人身邊,拉起他比身邊手下更為高級的衣裳,充滿魄力的說出來此的目的。

 

「錢。

 

對方嚇得嘴巴抖了好一下才拼出完整的句子。

「在……在靠門口……左邊的掛畫背、背後,有一個保險箱……密碼是99942……

 

雲雀瞇著眼,看不起人的眼神瞟過男人因過度驚駭而痛苦扭曲的臉,這才鬆開手,讓他碰的摔回狼藉的地面,恰好壓在斷氣部下的頭部,喀啦」的壓碎頭顱,乳白的腦漿和鮮血像被打爆的番茄一樣,噴了出來。

 

「啊…………

肋骨斷裂倒刺進肺臟,造成氣胸,血水咕嚕嚕的和從肺部冒出的空氣形成血泡,濃稠的慢慢滴落。

 

雲雀恭彌淡然的看著被痛楚凌遲的人步上黃泉,領的不是屬下的快車票,反而是搭上了老馬拉行的老舊馬車,半死不活的,正巧回憶一下罪孽匪淺的一生,還有……

 

「哼!違抗強者的下場。

 

鼻頭淡淡哼出氣,連看都不看一眼腳下那雙瞪大佈滿血絲的眼睛,雲雀將錢收進口袋後便轉身走人。他來這可不是要自己在一場殺戮後為亡者哀悼,不過是工作,做完後他不必有所停留。

走出建築,伸手在口袋裡摸出一把打火機,點燃後扔向他事先要部下放置的炸彈。

 

碰──!

 

響亮的炸裂聲引出熊熊大火,把整座稍有規模的城堡包圍,進而燃燒殆盡。

靠火光在夜色將至的昏暗郊外,雲雀攤開澤田綱吉當初交給他的名單,沾著衣服上未乾的血,把最後的名字塗抹掉。

陣陣的爆炸聲轟隆作響,他只是靜靜的離去,離開不久後將成為焦土一遍的地方,火焰的顏色讓逆光的他被勾勒出橘紅的線條,那模糊的邊線好似他就要融入背後的一片火海中,成為背景的一部分。

他撥了手機。

 

「澤田綱吉,那傢伙回來了沒?

然後,他蹙緊眉頭,重重的按下結束通話的按鈕。

 

 

 

他累了,好累好累。

束緊藍色長髮的髮帶在打鬥中早被一發子彈射斷,連髮絲也焦了幾根,難堪的癱坐在一堆屍首上,三叉戟棍邊的末端刺入一旁的泥地,支撐他的坐姿。

資料被他擺在身邊的一顆死人頭上,就那樣大大方方的放著,反正死人不會跳起來跟你搶,只有活的才會。

六道骸呆愣的朝遠方望去,已經天黑了。

 

「呵呵呵……全沒活人了。呵呵呵……

第六章 不坦白的依靠

黑夜不知晃過天際幾次,半張的異色瞳仁不想去細數。悄悄的,一滴冰涼的液體滴上他仰面朝天的臉,而後雨水稀哩哩的為天加上一層薄紗,渺茫的夜空,閃爍的星辰沒那麼耀眼奪目了。

 

「雲雀恭彌……

 

手舉高想探上,他覺得這咫尺天涯的距離真是個不錯的比喻,就彷彿是他和那口中喃喃念著的名字主人。

他不想動身回到彭哥列總部,也不想移開坐在屍體上的身子,陰雨濛濛的天氣讓腐壞的屍臭味道更為濃烈了些,在場唯一的活人倒是不在意鼻子受到惡臭的摧殘,就這麼待在原處不知道有幾天了。

總覺得……回去也不會跟你有任何交集啊!

 

「雲雀恭……

「吵死了,你這是在咒我還是別有居心?

 

瞬間睜大的異瞳猛然轉過,散亂的藍髮濕黏在身上,幾縷髮絲依附在面龐給他一種路邊遺棄動物的卑微感。

只見聲音傳來的方向,著黑衣的男子渾身濕淋淋的樣子,墨黑的兩鬢貼在頰旁,瀏海也是罩住了整片額頭,整個也是落魄,卻帶有六道骸所沒有的高傲。

雲雀用居高臨下般的神情,凝視著渾身髒污不堪的六道骸,這樣真倒像極了路過的人低頭看過路邊的流浪貓狗,只不過該噙著的同情換成了嘲諷跟化不開的情緒。被打量的男人緩緩收起吃驚,有趣的望回去,那張反骨的嘴還是那樣讓人想賞上幾巴掌。

 

「呵呵呵……你來做什麼?不會是來執行任吧?這玩笑可真是夠讓彭哥列上下笑到下地獄去了。呵哈哈哈!

「嘖!」厭煩的撇嘴。「說笑話的是你。甘願當別人替死鬼的傢伙如此不自量力,這身模樣真是蠢死了。

 

紅藍雙眼上的眉毛揪了下,自討沒趣的把資料塞進破爛的衣服,逕自頭也不回的穿過雲雀。在擦身而過的剎那,深黑的鳳眼閃過不滿。

他雲雀恭彌可以忽視他人,但是他可討厭被他人無視。

 

「!

 

飛過臉旁擦出細細傷痕的凶器,就那樣直挺挺的釘在前方另一座屍山。藍色的眉毛往上一挑。

 

「雲雀恭彌,就算你看那堆屍體不順眼,也別拿別人的武器插上去好嗎?」六道骸面露噁心的表情,上前拔出他那上頭全是乾涸血跡的三叉戟,這下又多了濃濃的屍首氣味。

「某個不長大腦的傢伙把自己的東西忘在這,我這不過是物歸原主。」毫不客氣的加以反駁,雲雀恭彌臉上的取笑意味更深了。

「還真是『暴力』的美學詮釋啊!」特別加重語氣。「又不是不知道它是我的能力幻化成形的,把它丟在那也不會不見。

 

仍是沒有回頭,那雙在陣雨朦朧中漸遠的兩人暫時沒了對話。

不一會,那被拋諸腦後的腳步快速跟上,手猛力的向前頭的男人一伸就跩住一把汙穢的散亂頭髮。不顧對方的驚叫和吃疼的呼喊,冷漠的他還是面不改色的,又拖又拉之下,流浪漢模樣的六道骸被雲雀恭彌這樣扔進不遠處的黑頭車裡。

 

「雲雀恭彌!你做什……

 

問句被從駕駛座揮過的一拐打中鼻子中斷。冷冷的鳳眸透過後照鏡瞪視捂著鼻頭止血的藍髮男人,沒有常掛在嘴邊的恐嚇,只是平靜的說著,命令式的。

 

「坐好。

 

六道骸呆愣的眨著眼,最後淺淺的笑了。

雲雀……我可以把這認為是你對我的溫柔嗎?

 

漆黑的轎車開著,吸收了黑夜的黑暗,漸漸強烈的對比。天際白了,車變成黑夜色的布幕,上頭的水珠晶瑩閃爍,替夜晚黯淡的星繼續閃耀……

第七章 釋懷後的依靠

……可以請你先去清理一下嗎?

「不要。

 

坐在首領辦公室位置上的青年挑眉,然後重重的吐口氣後……不像吐氣,吸氣反而是格外謹慎,雖然是這樣子……

 

「嗚噁!骸,我拜託你去洗掉屍臭味好嗎?」澤田綱吉的抱怨聲不斷。

……」六道骸不以為意的提了下嘴角,目光仍是停留在虛掩的木門,或是更遠的地方。

 

 

 

滿身的泥濘和汙水滴著,駕駛座的夜黑男子自上車那句「坐好」後就沒有開口,沒有為他那身髒污毀掉車內的皮椅生氣,也沒有為他身上那陣陣難聞的屍體腐味抱怨過半句。

 

是因為懶吧?六道骸癱在後座這樣想著。

 

異色鬼譎的雙眼不在聚焦在那後照鏡內的冷漠面容,微側過頭,瞳孔中盡是向後飛奔的景色。偶爾經過一些較高的建築或是樹木,被截斷的陽光斷斷續續的跳躍著,在急速駛過的車上,車內的兩人都被光跳過一遍又一遍。

下車時,不過是往後方輕輕瞥過一個清冷的眼神,接著自顧自的下車。

雲雀恭彌不喜歡被別人忽略,卻習慣將人忽略。

苦笑,把散亂在肩頭的長髮撥到背後,賭氣式的情緒在那單單兩字的命令下全沒了蹤跡。六道骸有些顛躓的跟在雲雀恭彌身後,跟他一樣渲染血漬的他背影竟會如此的清澈,依舊是黑白鮮明的清澈,非常的……純粹。

 

『呵呵呵……彭哥列居然叫你去出任務啊?』

 

白了對方一眼,黑耀石般烏亮的鳳瞳轉回面前。湛藍的長髮還是沿路留下點點的污漬,在皮鞋步聲回盪的長廊。

 

 

 

交付完收來的經費,雲雀恭彌掉頭就走出辦公室,扔下疲累癱坐在澤田綱吉對面的六道骸。

 

「那資料就給你了,報告我不想寫。」隨性的拋出話,六道骸順順耳旁的頭髮。他想跟著那離開的背影,僅是如此而已。

「骸!」褐色的眼睛滿是錯愕,盯著起身離去的他無奈的搖頭。

 

他們都是一樣的任性……對那往走廊去的男人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盥洗的水聲早已經銷聲匿跡在房內,躺臥在床的他任從窗戶闖進的清風把玩帶有水分的墨髮,枕住頭的被褥在下面被濡濕,半透明的。

擅自在任務結束後去接那呆坐在死人堆上的六道骸,真覺得是自己瘋了。撐坐起上半身,看向離床不遠的桌椅,帶有血跡和煙硝味的銀拐,黯淡的色澤十分足夠催起人生理上的不快,光想到那對拐子是怎樣摧殘目標,一般人早該吐了。

無任何不適,雲雀移動到那就開始擦拭拐子,多年的血腥之下早看慣了。

 

「喔呀?你已經洗好澡了嗎?

 

他緩緩抬頭,露出不歡迎的眼神,尚稱不上是殺意,卻讓人背脊發涼。

 

「滾回你的房間,很臭。」低頭繼續清理的動作。

「你特地接我回來,結果是只為了把我丟給彭哥列?」六道骸一身換過的襯衫長褲,但是身體臉上依然是佈滿塵汙。

 

半瞇的眼睛上,那擰了幾天的細眉似乎卸下了重擔,和緩的,平和的。他不曉得,但當時身體就是那樣不自覺的動了。才剛坐上車,架在方向盤的手動作竟是那樣的自然,快速且毫無遲疑,瞬間就到了六道骸的所在地。

他居然為了那傢伙驅車前往,他居然為了六道骸幾天輾轉難眠。

 

六道骸……好個莫名奇妙不正經的男人!

 

沒搭理對方回到床上躺好,暗自在心中唸了幾句,不過……

 

「我討厭欠別人人情。」背對他,打了個呵欠。

「就因為這樣,繞了遠路來接我?」邪魅的笑容多了份有趣。「真的是……像極了你的風格呢!雲雀恭彌。

 

腳步一轉,那汙痕還留在門旁。

 

「晚安,雲雀。

 

 

 

那晚,黑亮的眼總算是得了一夜好眠。

第八章 彼此心的依靠

黑頭車蜿蜒在山路,車燈曙光渙散在幽暗的山巒間,一眨眼功夫,只見它已經彎過一個彎,出現在另一邊的山腰上。

坐在駕駛座的男人左手握方向盤,右手打檔,眼前的景物飛逝在後腦,空調讓玻璃起了一成薄霧。透明的車窗襯著外頭清澈純淨的黑暗,車內淡黃色的小燈反映出男人深邃的五官及稍微削瘦的臉型,空調的暖風吹拂那幾縷髮絲,拂過他微翹的脣角,淡色的薄脣透著輕佻妖冶的氣質,那玩世不恭的笑容。

在他又開過一座山頭時,突然在不遠的山麓爆出一陣火光,緊接而至的是不時噴出火花極為濃烈的濃煙,慢慢從樹間的縫隙竄出。起初是被那預料之外的爆炸聲嚇到,異瞳瞠大一瞬,但是在下一秒就馬上恢復笑容。

 

「沒想到他這次玩的這麼猛。」失笑,男人腳踩油門加速。

 

 

 

背對烈炎不斷竄升的建築,男子手中握著微型的引爆器,手指還停留在那開關上。肩膀傳來陣陣痛楚,灼燒般的熱度不亞於身後火燄燃燒的悶熱氣流,豆大的汗水滑落頸部,如同夜色般純淨的短髮汗濕,服貼在兩鬢和頸後。

腳邊的棒狀金屬被爆炸的火燒的有些焦黑,是被爆風彈出來的。其中一根已經被融溶,赤紅的金屬液流淌在焦裂的土地上,小草末端還殘留一些火星,被熾燙的液體碰到立即萎縮,然後消失在地面。

 

「嘖!」皺眉輕輕的啐了聲,拾起尚未被溶化的另一根拐子。

 

男子拿著遙控器的手往後隨意一擺,輕巧的機械立刻飛出一道拋物線,而後在幾下噼啪響聲下消失在火場裡。

遠處傳來關上車門的悶響,皮鞋摩擦在乾燥的泥土地上發出沙沙的細碎聲音。男子還是背對火場,臉轉向了來人的方向,手中的武器依舊是熱的發燙,肩處的槍傷也是一樣,很熱、很痛的感覺刺激著神經。

 

「呵呵呵……你這次還真是幹的轟轟烈烈啊!雲雀恭彌。」火旁對流很旺盛,焦熱的風襲上他的臉,藍色的馬尾被吹得散亂不堪。

「要你管,六道骸。」不悅的回嘴,雲雀緩慢脫下被火灼燒過一部分的西裝外套,盡量不牽動肩處的傷。他略微低著頭,步伐有些顛躓,一跛一跛的拖著外套,手還壓在肩膀以防血繼續留下。

 

走幾步後停了下來,上挑銳利的鳳眸隨往上抬的臉對上那盈滿笑意的異色雙眼,面色蒼白的輕喘著氣息。時間流逝的很慢,慢到他看見男人伸出手的動作都像分切成好幾份的影像般,非常的……緩慢。

 

「緩慢至極。」吐出這句話,小聲到只到嘴邊就被火燃燒的聲響蓋過。

 

六道骸凝視似乎在呢喃什麼的雲雀,手心向上對著他伸出。

兩人相視的一分一秒都這麼在此停滯,而後退離。

 

「雲雀恭彌,我扶你回去吧?」相同的問話,相同的嗓音。

 

相同的……沉默。

 

不同的是,那隻壓住傷的手,輕輕的放在那等待已久的手中。

沒有移開視線,互相注視的眼一雙如深潭黑水,一雙如紅火藍海。

牽住的手,緊緊扣著。

 

番外【最初始的依靠】

 

以往的交集,最深最深,不過是偶爾經過廊道時的驚鴻一瞥,如此短暫,那時間的瞬間即逝,讓很多輕微或深刻的碰觸都變的極微渺小,不會令人駐足回首的存在,忽視掉了那瞬。

今天正好是要去繳交任務報告的日子,已經是到最後期限了,這做事總是看似漫不經心的男人才會拖著溫吞的速度拿起筆寫好報告書,再緩慢的走到首領辦公室結束掉他感到麻煩的事後處理。

偏偏那看起來很明顯就是即時趕出來的文件卻怎樣也挑不出毛病,褐髮的男子一臉無奈的檢閱著一張張報告,除了字跡稍稍潦草,要是不知道男人平時為人的人根本不會看出他對這份資料有多隨意、漫不經心。

 

「六道骸……

「嗯?難道裡面有什麼問題嗎?」挑眉,撥弄自己垂散的長髮,因為是剛起床趕完後就過來了,身上穿的衣服也是相當隨意。「我想我應該沒漏寫吧?澤田綱吉,我對自己的情報記憶力還挺有自信的呢,呵呵呵……

 

抬眼看了看坐在對面沙發上的男人,被睡皺凌亂的襯衫還有散亂在胸前肩上的藍色長髮,以及……很不想說啊……他嘆氣,要是被女性看到說不定會被說成變態性騷擾?扣子只扣兩顆是怎樣啊!身材好也不是這樣現的啊!

 

「麻煩,以後過來時至少梳洗一下吧?臉上都有睡痕……」嘟嚷著,整理好紙張後簽好名,起身打開架上的檔案櫃放置好。

「喔呀?原來有啊……」輕皺起眉,伸手摸摸臉頰也跟著站起身來。

 

等到後續的一些口頭細節和問候都結束了,六道骸一副瀟灑的模樣背對澤田綱吉向他揮揮手,嘴裡說的反而不是再見之類的話而是要再回房補眠,要對方別在這時去打擾他的清夢。

儘管還是笑臉送客,但是澤田綱吉能隱約感覺到太陽穴劇烈的抽動……

 

 

 

踏步在長長的迴廊,這時候還算是中午大家用餐的時間,在工作的除了自己那苦命的首領跟幾位工作狂之外,其他人幾乎都去解決吃的問題了。

似乎離盡頭有著無盡的距離,六道骸不禁抱怨起總部陳舊的建築結構。慢慢的步行,當經過有窗口的地方時那微風徐徐,撩起他輕薄的襯衫擺弄著,猶如蟬翼一般的質感,是透明的。但要是跟他說,那他篤定會發出諷刺的笑聲,令人起雞皮疙瘩的嗤笑外,膽子夠大還能領悟可以讓人嚇到魂不附體的笑容是怎樣的,不屑又妖異。

有片不知打哪來的綠葉輕輕落在他的肩頭,六道骸低下臉瞧了一眼後用手背拂去。突然間,他的手就停在把葉子推下的那地方,懸著,不過視線已經不是對在那的了。

藍色的眼瞳映出來的是深色的,於另一邊的鮮紅中卻是更加紅艷,將那瞳仁內的影像點綴的彷彿是晶透的紅寶石,即使在現實裡那是會讓人驚聲尖叫感到恐懼的液體也一樣。

微傾著上身,端看地板滴滴血跡,照那色澤鮮艷的程度來看,是不久前有人留下的,會是誰呢?

睡意早就跟隨剛才視焦聚上那東西時便一掃而空,拉好亂翹的衣衫和頭髮以免蹲下去查看時沾上,六道骸觀察起這些血主人的去向。

 

「……唉呀呀,似乎出血量不少啊!」勉強判斷出來去的方向,轉動腳邁向走廊的一頭,儘管他覺得要抵達盡頭是遙遙無期的。

 

 

搖搖欲墜的身影緩步在鋪著長長針織地毯的迴廊,兩鬢的墨色髮絲被汗水沾潤服貼在旁,早已經剪短的瀏海沒想到還是會因為頭無法抬正而遮蔽視線,有點發白的薄脣呢喃透著不悅。

膝蓋傳來疼痛,不過跟身上的那些槍傷刀傷是沒相關的,不過是方才踉蹌撞地時撞疼的部位罷了。

 

「雲雀!雲雀!」熟悉的尖細鳥叫從旁邊的窗口出現,用眼角餘光瞥見了那圓黃的小東西正在窗台上跳啊跳的,似乎是因為見到主人而雀躍著。

「……別這時候找我陪你玩。」但是牠沒聽懂男子口中的話,依舊是歪著頭用圓溜溜的眼睛注視他。「……

 

終於開始不高興的他穩好身體,單手倚牆另一隻手抓起視線不離他的小黃鳥,慢慢的高舉,那鳥以為主人終於肯陪牠了還啾啾的唱著歌。

卻不曉得,他差一點就會被那男子搞到只剩半條命……

當手快甩下時,那異樣的碰撞感剛好襲上他那隻要丟出鳥的手,關節敲上有些硬的地方微微紅腫,鳥兒則因敲到顯得頭昏腦轉的樣子。不舒服所以就放開了握緊的手,那黃東西又差一點和地面接吻,及時拍翅飛了起來,然後識相的乖乖飛到窗外的樹上待著。

 

「痛……」那聲音讓男子抬頭,這才看清了敲上的是怎樣的物體。一個人,藍髮異色雙眼的邋遢男人。

「六道骸,沒事別亂晃。」毫無自省的意思,擺明了不想承認是自己的手打上了對方的鼻梁,害得六道骸摀住鼻子哀嚎著。

「喔呀?會這樣是誰害的啊?雲、雀、恭、彌?」特別加重字音,雖然帶有一點鼻音不過那聲音隱含著冷冷笑意。

「是你撞上來的,不干我的事。

「呵呵呵……沒想到彭哥列雲之守護者除了虐待自己的寵物之外還喜歡撒謊是嗎?」那諷刺的回嘴令雲雀瞇起了眼睛,蒼白的臉徒增了不少殺意。

 

沉默,撇掉沉默還是沉默這兩字……走廊的氣氛一下子從攝氏二十多度下跌至冰點以下,說不定再持續下去這會比彭哥列的首領的祖傳奧義更加凍人?

打算要經過這的人都紛紛回避,尤其是看到雲雀恭彌身上多處破洞的染血西裝那更是深深的倒吸口氣。為了保全自己的未來裝做沒看到逃跑外,只少還有些許有良心的移動到首領室和澤田綱吉報告。

眾人本以為會爆發激戰或是什麼恐怖的事,沒料到雙方只是輕哼,之後就撇過臉來一招我看不到你你看不到我。

六道骸拍拍沾到一點血液的襯衫拉拉脣角,一臉挺在意自己衣服被弄髒的表情,雲雀恭彌見到了沒有感到對不起,脫下因血凝固而僵硬的西裝外套甩了甩便帶著滿身傷離開。

那純白的衣服如何能染程幾乎都是鮮紅顏色?看見的人傻眼,甚至還能聽到驚呼跟哀鳴,而那抹著自己衣角紅色斑跡的男人呢?他的眼底在烙印出那副慘不忍睹的景象時瞳孔略微縮了下。

怎那樣不珍惜自己的身體啊?暗自念著。啊……不過自己也沒那資格說就是了。將胸前的長髮後撥,六道骸笑著走回了房間,打算按照預定的計畫補眠。雖然可能會睡不著就是了,呵……

 

 

躺在醫護室的病床上,醫生和護理人員在面對他時就像在看一般大小感冒一樣,並沒有因為他身體的千瘡百孔而感到恐慌,畢竟,那種程度的傷對彭哥列雲之守護者來說只不過是清粥小菜一般。雖然在一般人身上那人早該去見主了。

特別隔離的單人病房,那是因為自己討厭群聚,一旦人多了起來就會吵雜,還會引發紛爭。這對於世上的生物都是一樣的,只有弱小需要用數量來壯大聲勢的草食動物,才會用這種不明智又沒效率的生存方式來生活。

門扉被輕敲著,他微微發出了哼聲示意對方可以進來。

 

「雲雀學長,這次的報告我已經收到了。

「嗯。

 

澤田綱吉抽出手中牛皮紙袋中的一些紙,準備跟他討論一些細節。

其實對雲雀恭彌每次不管身受怎樣的嚴重傷勢,都能在回來後的一天之內繳交出任務報告,他感到不可思議,又覺得對方實在是太不愛惜自己的生命了,所以幾乎在要告辭時都會稍稍的耳提面命說別再受這樣的重傷。儘管他想那朵浮雲是不會聽的。

 

 

 

「是的,我已經將資料交付給對方了。

 

青年恭敬的回答做在華麗座椅上的男人,那人的雪茄味道濃烈的連抱在他懷中的狗都不停的吸著鼻子。不過青年倒是面不改色,機械似的報告著一些資訊,詳實的一一解說要點。

 

「夠了。」伸出肥大的手指阻止他再說下去。

「首領怎麼了?」緊張的看向男人,繚繞的煙環讓視線模糊了點。「難道是我哪裡說錯了?

「不是,我要你直接說出怎樣才能快速的擊潰敵方家族。」深吸了雪茄菸。

「啊……那個,要我說實在是非常冒昧……

「囉嗦!我要你說就說!

 

那燃燒中的菸頭狠狠戳上青年俊秀的臉頰,好像還能聞到肉被燒著的味道,灼燒聲雖然細弱卻也驚動了那隻昏昏欲睡的狗,嗚咽的吠聲滿是驚嚇。他哀嚎的跌坐在地上,摀住臉吃疼的呻吟蜷縮在那。

最後青年被迫說出了想法,而男人連考慮都沒有,就直接的要他執行那項作戰,嘴裡又是一陣煙幕噴向對方。緊摀著被燙傷的臉,面情些微扭曲的離開了那男人休息的暗房,也遠離了滿室的濃濃濁煙。

當門扉微微開啟時,那稀微透進的光映出了那手掌下,詭譎莫測的脣角。

指間的細縫中無意間流露出的弧度,隱隱約約,彷彿是比那煙還飄忽的霧,朦朧的氣息帶出了不懷好意。

 

 

 

一臉淡漠的注視身上的傷痕,經過幾日的療養已經癒合的差不多了,圖流淺色的小疤暗示著身體的主人,他曾經歷過怎樣的危險。對於雲雀而言,那只是個經歷,可能連留於他腦海中不到一秒的過去,他向來面對的是未來,並非過往。

門外的人等待護士推出擺滿拆下繃帶的推車,敲門後得到房內男子的應允開門走進。

 

「雲雀學長,我帶任務來給你了。

「快給我,然後滾。

 

聽見那無視他首領權威的發言,他也只能苦笑。

那從來不管他人想法的雲雀恭彌的慣性依舊是依然故我的傲慢,正臉都沒瞧那特地來病房送交任務的青年一眼,自顧自的穿起襯衫和西裝,散亂的墨色短髮隨動作晃動著,散發出一股醫療處所特有的消毒水氣味。

 

「我已經把事前的準備工作給骸去處理了,接下來只剩雲雀學長你的部份,要是需要協助我想他應該也能……

「澤田綱吉。」聽到那男人的名字,雲雀的細眉皺了一下。「你憑什麼認為,我會需要那傢伙的幫助?

「呃!因為你才剛復原,所以……

「夠了,反正我接下。

 

瞪了對方一眼表示出「你給我閉嘴」的眼神,細長的鳳眼瞇出了不耐煩的情緒。抽走澤田綱吉手裡的任務資料,打了呵欠後將錯愕的他拋諸腦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住了一段時間的地方,突兀的深黑色一眨眼就遠離了純白的病房。

 

「唉……每次都這樣。」他目送那背影,心中的無奈加上被忽視的悲哀可見一斑。

 

 

倚靠在黑暗的一處,那縷垂下的清藍色髮絲隱隱發出冷艷的色澤,乾淨的衣著被周圍的殘骸與腥味襯得相當醒目,閃爍月光的皮製大衣沒有溫度,亦如那男人給他人的感覺一樣冰冷。

鮮紅的血瞳因為腳下紅豔液體的映照更加血腥駭人,那雙眼盯著的地方逐漸走出一抹黑白分明的人,穩穩的腳步察覺不出見到男人和他身邊情況的想法,只是發出「哇喔」的一聲就沒了其他聲音。

 

「呵呵呵……雲雀恭彌,沒想到來的真快啊?

「倒是沒想到你這人對於小事這麼計較。」諷刺的回嘴。

 

雲雀聽出調侃的意味,明白了那是針對他們先前發生的事的報復,但那只不過是一件襯衫不是?

他看著那異瞳的視線在身上打轉了一圈,尤其加重在負過傷的部份。腳步繼續前進,就連踏上了斷骨殘肢都沒有停下,最後駐留於離男人幾步的地方。

略為張大眼,挑了眉毛,輕薄的笑臉露出驚訝有趣的表情。對於剎那間抵上自己脖頸的拐子,他沒有害怕的神色,抬起手壓下了那高舉的手臂和武器,聳肩指指身後的入口要雲雀別浪費時間在自己身上。

 

「接下來是你的事,快去做吧!」訕笑,他拍拍沒沾到半點血漬的一幅將背從靠著的地方移開。

「不需要你提醒,六道骸。」一甩被壓制的銀拐擺脫男人抵擋的手。

 

踐踏上滿地屍骸前進,到通往目標物的所在。

等待雲雀的背影消失於視線所能及的地方,六道骸鬆了鬆因方才打鬥顯得緊繃的身體,輕輕移動腳步時踢到一個沉重的物體。他低下頭去察看,然後露出「原來是這個啊!」的表情。

蹲下面對那頹躺在地上的人,他衝著他展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曖昧笑臉。

 

「感謝你的協助,不過你也聽不到就是。」站直,他離開了那處。

 

年輕的臉龐佈滿驚恐,血跡斑斑的衣裳能窺見彈痕、刀傷以及多種武器造成的創傷。而那個人,正是跟在中年男人身邊的青年。

他額角的地方,若隱若現著一道淺淺的細疤,就好像是遭到六道骸的那把三叉戟稍稍劃出來的傷口……

 

 

 

嚇到魂不附體的跌下椅子翻滾,原來坐的大椅因為那動作翻倒在地,下一秒立刻被一擊猛勁的力道給打碎,木屑飛灑,細小的木片割傷了那站不起身慌亂往懷中口袋掏槍的男人。

充滿害怕的眼睛始終無法移開,只能死死盯住前方逼近的人,那在暗房中閃耀些許清冷光芒的銀色鐵拐上頭流淌著暗色的液體,溫熱的腥紅沿他經過的路途滴下。銀光一揮,男人肥胖的身軀勉強避開了,但是那些液體卻跟隨揮擊的動作噴上了他的臉。

感覺到溫暖黏稠的觸感,他發抖的手摸上剎時間了解那是什麼,恐懼的開始瘋狂的吼叫,粗啞的聲音相當刺耳。那是血,不久前被來者殺死的部下的鮮血。

 

「吵死了。」蹙眉,不留情的一拐就揮下。

 

磅──!

碰、碰碰──!

 

接踵而至的,不是目標被他拐殺的撞擊聲,而是接連不斷的槍鳴。

狂亂的掏出槍枝,威力不小的黑槍槍口近距離朝他發射,因為距離過近以至於反應不及,僅僅擋下幾發,剩下的就彷彿是一群凶猛的虎頭蜂,向他的位置蜂擁而來。嘖了聲,提拐護住胸前和頭部,一個後跳拉開距離。

 

「什……!」著地時腳背傳來的熱辣刺痛他的神經。

 

該死,被流彈擊中了腳嗎?

一時失去平衡踉蹌的站不穩,搖晃的他抬頭,眼見那臃腫的老傢伙把槍對準了自己,不給他機會的扣下扳機……

失血的無力與中彈的疼痛一點一滴的帶走了他的體力、意識,模糊的視線裡忽然竄出了湛藍的色彩。而後,他聽那不堪入耳的嗓子最終沒了下文,暗房回歸他闖進前的寧靜。

 

 

吃力的睜開眼皮,喘氣,似乎那樣子的動作就耗掉他極大的力氣。

低垂著眼凝視一團散碎的肉塊,血花蹦飛的死狀可以說是一種帶有殘忍的美學,因為那早就端看不出原樣,血肉也分離的恰到好處,看似雜亂無章穿出皮膚的硬骨,在那堆粉色和鮮紅的團塊裡像透了一遍紅葉中盛開的白花。

分岔的骨稍構成了一片片的花瓣,正好成了送葬的花朵。

能做出這種藝術性殺戮的,非他莫屬,那黑手黨界避之唯恐不及的男人,光是名字就足以扼殺掉人的半條靈魂。

 

「六道骸。」他用虛弱但有著高傲的聲音開口。「你還真是多管閒事。

 

被叫出名字的他沒有吝惜給與對方回應,發出一貫的嗤笑做為不以為然的回答。對於這樣的態度感到不滿的他伸手抹去臉上的血,一身腥味的靠坐在牆邊。

他不喜歡這種對待方式,就像是自己的存在被輕忽了。

向來只有自己能無視他人,這男人還真是膽大妄為,太不把他當一回事了。

 

「呵……」停下了那讓人不快的笑聲,六道骸走過來由上俯視坐著的他。「需要我帶你回去嗎?雲雀恭彌。

 

覷著那隻朝自己面前遞過來的手,那黑質的皮手套上光滑亮麗,卻充斥死亡的腐敗氣未,與這房間的氣味相同,如出一轍。

 

「不需要。」強硬的回絕,儘管他知道自己無法單靠己身的力量站起。

「別硬撐了,都中了幾發子彈了啊?」又從喉中發出呵呵呵的笑意,微屈膝蓋令自己更加靠近雲雀恭彌。「嗯?

 

撇嘴,不屑的黑亮鳳眼映著對自己伸出的手,漆黑的手套倒映入眼簾,讓他的一雙夜色瞳眸更為深沉,黑水般的難以判斷想法。

 

「僅此一次,休想有下一次。」不甘願的將手擺上去,雲雀恭彌倔降的表情和反應著實非常有趣。

「哀呀呀?那我期待會有下一次。」六道骸覺得那頗值得玩味。

 

被拉起的男子凌厲的瞪了他一眼,而他只是繼續擺出玩世不恭的笑。

這樣不喜愛依靠他人的浮雲、孤獨的雀鳥,要是能讓自己成為他唯一的依歸那一定是十分有成就的事。六道骸那樣想著。

愉悅的望向雲雀,嘴邊的弧度更上一層。

 

六道骸也料想不到,那後來竟會變成對於雲雀恭彌這個人的異樣執著,替那桀敖不馴的氣質深深淪陷,順道一同拉下了對方……

造就了渴求的依靠,無法取代的依存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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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行雪\伊藤堇奈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